本来他是懒得看观众的,刚才一个女子“飞”到了一棵树上的行为引起了他的兴趣,因而他不时的向那棵树扫上一眼,似乎想确定那确实是个人。
不过今晚的有趣的事情比较多。
明月西移,一个白发老翁从对面的房檐上轻巧掠过,像是普通人在月光下散步一般悠闲自在。他似乎刻意放缓了速度,悠哉地停在房顶上四处张望,回头看了一眼,便急忙转过头继续前进,消失在青年的视线里。
接着,一个穿着花哨锦袍的干瘦男子突然出现,朝着那老者的方向追过去了。
年轻人合上了嘴,才发现嘴里的枯草在他惊讶得张大了嘴的时候就已经掉下来了。“中国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他咕哝着站起来,不经意地朝刚才那女子停落的树上望去,却已经不见了方才的佳人,倒是看到远处从小巷口出来了两个人,看衣着是一男一女。
他没留心,目光回到了戏台上。
“……你真和尘儿说我是尤晋的未婚妻么?”枫灵有些郁郁地抬头看了看还在晃动的树梢,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啊,怎么?”男装的惜琴摇着扇子侧头看着枫灵,眼神游移,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说我是尤晋未婚妻的话倒也可以,圆也圆的上,只是我突然觉得这个尘儿并不简单了,随便扯个谎恐怕会有问题……”枫灵蹙额,“你笑得很奇怪……”
惜琴笑意更甚,用折扇挑起枫灵的下巴,边凑近边道:“果然你还是女装更漂亮,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呐。”
听到这话,枫灵脸热心跳,而惜琴越凑越近,她只知道躲,脚下一滑就倒了过去。慌乱中枫灵扯住了惜琴的衣襟,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惜琴若无其事地趴在枫灵身上不动了,枫灵身上疼痛,又不便将惜琴推开,只好无奈笑道:“大庭广众的,一个公子哥压在一个女子身上,成何体统?不怕被当做是色狼么?”
“倒也是,”惜琴眨眨眼,“可以换下,你压我身上……这样色狼就不是我咯。”说着,她将鼻尖抵在了枫灵鼻尖,四目相对,面带笑意。
“……”
“沙沙……”听到有人踩着落叶而来,枫灵慌忙把惜琴推开,从她身下滚出来,煞是狼狈。惜琴饶有兴味地侧身躺着,左手撑着头看着她。枫灵正欲站起,却发现自己脸边多了一双脚。
“少爷,公主,你们也来了。”一脸平静的爱笙弯着身子把枫灵扶起来,替她打落身上的尘土,“怎么今儿个穿着女装?”她的声音同她的表情一样平静。
枫灵看不透爱笙喜怒,又觉得方才情形必然被她看到,心怀羞赧,垂着眼道:“这事说来话长……话说,笙儿怎么一人在此?怜筝和田谦呢?”
“他们应该是在前面看戏法,怜筝公主看不见,坐在田谦肩膀上的,”爱笙淡淡道,“我原是在这边树上停着的,方才似乎看到一位故友,所以追过去,结果没有追上,就回来了,不想正好看到了少爷……”她低头看了下仍然躺在地上的惜琴公主,“……和公主。”
“唔,这样啊,我去前面找找他们好了,”枫灵笑道,“我先去了,你们一会儿来找我吧。”说罢也不管这余下两人表情僵硬的留在原地,自己兀自施展轻功朝着人群而去。
“你家少爷……不对不对,是你家小姐又跑了哦,”惜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笙儿今天穿得果然漂亮,啧啧,不对,笙儿怎么穿都漂亮。若不是本公子已经娶了你家小姐,娶妻定然是要娶笙儿的!”笑吟吟地,惜琴抽出折扇,像方才一般挑起了爱笙的下巴,问道:“什么时候回到此处的?”
“就在这位公子方才这样挑起少爷——不对,小姐的下巴的时候,笙儿恰好看到了。”爱笙仰起头,一脸平和,甚至微微带着点笑意。
惜琴玩味地看了她一阵,将扇子收回,走了几步擦过爱笙肩膀,又忽地背手回头道:“不生气么?”
爱笙一脸笑容,躬身行礼,没有回话。
“呵,算了,走吧,去看戏。”惜琴摇了摇头,不再看爱笙。
爱笙直起身来,神色淡然。“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时机未到。”她想着,跟着惜琴一同去寻枫灵了。
……
“他真厉害啊,能转动这么多个球,”怜筝睁大了眼睛看着戏台上表演的演员,摩拳擦掌的,一脸兴奋,“田谦,你说我回去试试怎么样,还有那个转盘子的,我回客栈后也要试试,嘿嘿。”
“……我说姑奶奶,你就给厨房留几个盘子吧……”田谦暗暗苦笑,忽然觉得耳后生风,他警觉地准备回身,却被人制住了肩膀。
“哎呀,怜儿姑娘的座位真不错,分给小女子一半如何?”杨枫灵翩然而至,落在田谦右肩膀坐下。
“你坐都坐下了,还要我同意吗?”怜筝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瞅了枫灵一眼,转过脸去,又转过来,瞪圆了眼睛。
“那田谦没什么意见吧?”枫灵舒服地往左侧了侧身,扶着田谦的脑袋。田谦不敢有意见,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你怎么穿着女装?”怜筝尽量压着惊讶,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她扶着田谦的脑袋向右靠了靠。
“我本来就是女子嘛,”枫灵莞尔一笑,道,“说来,怜筝你还不曾见过我穿女装,让你见见也好。”
“确实……”枫灵的理由很充分,怜筝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定定看着枫灵,有些恍惚。
其实她是见过的,当初秦圣卿曾画过一幅杨枫灵的画像,她曾多次临摹过,但是还玩笑道世间不可能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只能是天上的仙子。
而如今,这位仙子从画上走了下来,就坐在她旁边。
画……她突然想起了最初的那幅画,怜筝观音……是枫灵手把手与她同画的一幅观音像,那最后的一只手里,分明画了一片枫叶。
她有些心神不宁,着力不均,身形一晃,差点掉下去,枫灵急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调侃道:“怎么?见到美人太激动了么?”
“几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怜筝蓦然觉得面上发烧,扶着田谦的头正了正身子,脱离了枫灵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