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一向听话。
七川不让他对外人说自己是傀儡,于是之前哪怕“手臂”被卓流翎拿起来要点火,他也只是请对方将自己放下,其他的只字不提。
但七川同样说过,对自家宗门的人,便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在得知风鸾有意让妩娘拜师后,柳二就默认这是自己人。
或者说,自己鬼。
他还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想着妩娘与少宗主是师徒关系,那便是自家主人的师叔,是长辈,换言之,自己也是要多有敬重才好。
这些都写在了他体内的阵法符咒当中,被柳二当成理所因当。
结果便是在妩娘和秋忱对话有来有往时,柳二旁听,同时在认真记下主人师叔们的话,以备未来不时之需。
当妩娘显形后,悄悄将头发尖缠在他手腕上时,从来都十分警惕的柳二却没有丝毫抗拒,甚至还主动握住了对方的发丝。
但是柳二到底不是真的人类,他虽然披着人一般的画皮,但所说所做全都是七川教导的结果。
而七川一开始只是让他来帮自己颠大勺……嗯,是帮自己处理宗门内部事务,没想着让他进行人际交往,便导致柳二丝毫不觉得自己指明妩娘头发分叉有什么不对。
同时,在妩娘说他是木头的时候,他也点头答应,毫不避讳。
而且还不在意妩娘是个只有一个脑袋的鬼,反倒认认真真的给出了自己的护发建议。
这让妩娘有些懵:“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二一本正经地回道:“仙尊说得对,我确实是木头做的。”
妩娘更懵:“……什么意思?”
秋忱小声道:“他是傀儡呀。”
妩娘着实惊讶了,急忙忙将自己的长发收回,重新缠在了秋忱颈子上,一双狐一般的眼睛细细打量着柳二,轻声道:“可我瞧着,他分明是人的模样。”
秋忱回道:“那是因为他披了层画皮。”
柳二点头:“对,是画皮鬼送我的。”
妩娘已经被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蒙了,此时几乎是下意识问道:“画皮鬼,便是你刚刚说的晏晏尊者?”
柳二认真纠正:“不,晏晏尊者是鹿蜀妖修,不是鬼怪。”
秋忱笑道:“那还是我和你的二师姐呢,等回宗以后,我带你去见她,她惯是喜欢美人,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妩娘:……
这一刻,妩娘彻底陷入了迷茫。
她承认,自己其实并不完全了解修真界,毕竟在怀揣全家梦想并且带上了全家银钱之后,还没等摸到修真界的门槛儿,她就已经被心怀歹意的李舒安半路截杀,自然没有机会和修真界有太多接触。
但是成为厉鬼之后,她便缠上了李舒安,或许未能要了那人的命,但也勉强能从只言片语中听到一些修真界的所谓常识。
比如,原以为高来高走、仙气飘飘的修真宗门内,门第等级观念竟然比凡间界还要严苛。
再比如,修士们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不喜银钱,恰恰相反,他们喜欢,喜欢极了。
以及,人修,妖修,灵兽鬼魅,全都泾渭分明,各拜各的师,各修各的道,互不干涉。
也正因如此,刚刚在听闻风鸾有心收下自己一个厉鬼为徒的时候才会那般错愕。
结果现在,才知道,自家宗门不仅有人,还有妖,有鬼,有傀儡……
这一刻妩娘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拜入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而风鸾并不知晓自己在新徒弟心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她的所有精神都放在了探寻前路上。
按照她的预想,之前从楼阁中前往此处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靠着柳二带路,还要时刻注意四周围情况,速度绝对说不上快。
如今既然已经寻到了妩娘,那么返回大约也需要差不多的时候,甚至能更快些。
但事实上,他们用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未能看到楼阁的踪影。
不仅如此,耗费了这般多的时候,甚至都未能走出桃花林。
又行进了一段,风鸾突然顿住步子,低声道:“此地有诈。”
众人立刻跟着停下,不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