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世界的一些小角落里,还有小部分地区有局部冲突,但全球大范围内已经没有了热武器战争。
比起三年前,如今世界的人口总数已经上涨了足足三个亿,所有人在和平的生活中欣欣向荣。
这个世界不再有鲜血和侵略,眼泪和分离,是鲁路修死前希望塑造的世界,也是他……们所希望的世界。
枢木朱雀微微垂眸,目光定在娜娜莉海藻般的亚麻色长卷发上,眼底古井无波宛若一潭死水。
额前的棕色发丝蓬松耷在枢木朱雀的眼皮上,清冷的月辉撒下,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明暗暗地勾勒出深沉的线条。
这个是自从那一日之后,枢木朱雀第一次在娜娜莉的嘴里听到鲁路修的名字。
他默了默,还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娜娜莉将视线从夜空收回,她缓缓抬手,看着自己的双手:“但这一次的梦好真实,哥哥的手指很温暖,很鲜活,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满身都是血……”
枢木朱雀缓缓阖上眼,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娜娜莉轮椅的扶手:“娜娜莉,天太晚了,你明天还要去参加超合众国的会议,先去休息吧。”
娜娜莉手指微顿,她将手放在膝盖上,声音越发轻盈:“朱雀,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没脱下哥哥的衣服呢?”
枢木朱雀动作停滞:“……”
气氛瞬间僵硬沉重起来。
娜娜莉头也不回,她的语气与当年,在朱雀与鲁路修身边听着两人说笑一样,轻柔温和,带着少女特有的温婉单纯:“朱雀,从那一天起,我总是在做梦。梦到那一天,梦到在我们学校的时候,但是更多的,是梦到小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在枢木神社的深林里的事情。”
枢木朱雀表情晦暗:“娜娜莉……”
少女低低地垂着头,海藻般地长发从肩头滑落到脸旁,她啜泣呜咽,身体忍不住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底落下,啪塔啪塔落在手背上。
明明是从小相依为命,最爱的兄长死去,但除了兄长身死的那天以外,她之后的哭泣从来都是格外小声,只会避着所有人默默垂泪。
“朱雀……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我好想哥哥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那天,那天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也可以跟着哥哥一起——”
“娜娜莉!”朱雀大声打断了少女的哭腔。
他用力地捏着拳头,他有许多话想对娜娜莉说。
他想说鲁路修身负无数的罪恶,他该死。
他想说这是鲁路修犯下的罪,他该恕罪。
他想说因为鲁路修,他的父母部下,兄弟姐妹全部牺牲。
他更想说这是鲁路修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只有去以身殉道,那已经拧成死结的局才会破。
但娜娜莉你不是。
然而这些话临到嘴边,枢木朱雀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底涌动的这些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枢木朱雀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这些原本在鲁路修死前,可以轻而易举说出口的尖锐指责,在他死后徐徐褪去颜色。
只剩下一切还没发生时,那些最初的回忆,鲜亮如昨。
原来真的有些事情,在人生前永远都说不出口,只能在死后才能一点点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