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就像一座坟墓,一座无人问津的野坟。
荒芜人烟,杂草丛生,青雾缭绕,深藏在谷,这就是野坟,也是萧云给他的感觉。
他想打破此刻的死寂,忽然微笑道:“萧云,知道什么人会被戏称为书记吗?”
萧云回过神来,对他轻轻笑了笑,摇摇头,眼神夹杂着欲知谜底的疑惑。
“是司机。”陆羽微笑说道。
萧云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因为司机和书记一样,都是把握大方向、制定方针路线、掌握着命脉的关键人物,是不是很有趣?”陆羽言尽,又露出一个春风般的微笑,这种和煦温柔,哪里是那群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又一个的江南美女所能体会的。
萧云觉得这个说法甚是新鲜,忍俊不禁。
车内笑声一片,盈满了青梅煮酒论英雄的相知珍重之情。
知己,如同尼斯湖水怪现身,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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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区,丹青巷。
萧云循着金爷给的地址,找到了这家八月香小餐馆,苏楠的家。
陆羽的车停在不远处。
他原本在递给萧云一个大信封后便要离去,萧云却执意让他在那里多等一会儿。
虽然他不明就里,但仍留下了。
这时候,早已过了正餐的时间,所以小餐馆人迹稀少,疏疏落落地坐着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一边悠闲地喝着奶茶,一边拿着铅笔在纸上点点画画,想必是附近美院的学生了。小餐馆的格调不高,落地玻璃窗,圆桌圆椅,与民国建筑很不搭调,没有一丝美感。
一名中年妇女看到进门的萧云,笑着起身迎上来,甚是热情。
萧云多看了走过来的女人几眼,她大约有50好几了,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在她脸上过多的显露,那双眼睛仍是水汪汪的,左边一瞟,右边一转,还真有几分**之意,眼角处皱着几条鱼尾纹,皮肤虽然已经没有滑嫩之感,却仍然白净,头发盘成一个髻,用一根发钗固定,顾盼间流着成熟女人才会有的妩媚。
这应该就是苏楠的母亲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萧云心里暗暗感慨道。
“小伙子,您是要吃饭吧?要点些什么菜?”那女人拿着一个点菜本,笑着问道,只是笑容有些做作,很僵硬。在这个钟点来吃饭的,多半都是一些在工地干活的农民工,点的菜不会太贵,她的笑容当然也不会过于妖娆。
“您是苏楠的母亲吧?”萧云微笑问道。
女人一怔,很警惕地保持沉默。
“她和你挺像的。”萧云轻笑道,对女人的冷淡反应并不以为忤。
任何一个母亲,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男人一开口就以自己女儿的名义搭讪,都会觉得唐突。
那女人笑意尽敛,满腹狐疑审视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萧云擅于琢磨心思,自然听出她话里的风兵草甲,微微一笑,眼神干净空灵,直视着女人的双眸,这是一个取得别人信任的最好举动,轻声道:“我是苏楠的同事,公司得知苏楠的父亲需要一笔钱做手术,所以就瞒着苏楠捐了款,派我作个代表,给您送钱来。”
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只能为入门。
把谎言当成真话讲,让自己都误以为是真的,那就可以出师了。
显然,萧云是这方面的翘楚。
那女人却仍是将信将疑,略微有点踌躇,慎重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萧云扬起一个迷人微笑,轻声道:“嗯,你看,公司派车送我来的。”
说着,他就指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尼桑,并招了招手,尼桑会意,鸣了几下喇叭。
那女人看了看尼桑,又看了看年轻人手里的大信封,终于泫然泪下,带着无尽的委屈。
男人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一段传奇,而女人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一个故事。
也许是出于愧疚,那女人对萧云的态度有了根本性的逆转,重新热忱了起来。
萧云本欲就此别过,她却一意孤行,坚决要他留下来吃晚饭,态度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