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边往茶楼方向去,一边与魏东说“别给我戴高帽子,明天少膈应我两句我便谢天谢地。”
魏东一怔,总觉得陛下近来的言行像谁,像谁来着?
他思索着,在踏进茶楼的那一刻突然大悟,可不就是那个离经叛道的江吟晚!
两人去的是雅间,请了个郎中来治脚。
据说是魏东的旧友,医术高超,握着她的脚跟,抓住足弓处进行扭转拉伸,随后拉到极限时一个遁地,只听得嘎巴一声脚已经无碍了。
他也不肯收诊金,只说来日去魏东府上蹭蹭书便罢。
江吟晚琢磨欠魏东这么一个人情不是回事儿,便朝赵全招招手,附耳说了几句。
赵全领命出去,郎中也边收拾边嚷嚷要赶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屋内一时便只剩了江吟晚和魏东。
空气似乎都变得发闷,像两只被关在一处即将开战的蟋蟀。
但意外的这次两人都耐下了性子。
魏东自带着研磨好的茶粉,主动开口借茶楼的茶具点茶。
不急不躁的煮水、温盏、注水,将每一步的时间都掌控的极好,行如流水的击打出一碗白净如雪的汤花,捧到了江吟晚面前。
“陛下请用茶。”
那沫紧紧咬盏久久不出水线,估摸着放在那六个斗茶的宫女里,他一定是最优胜的,江吟晚以此判断,随口夸道“魏卿这点茶的技艺拿捏的真是愈发好了。”
说着抬起碗来品了一口,没有再像第一次喝时一口饮尽,免得魏东再数落她一嘴不够斯文,糟践了他的技艺。
“陛下谬赞了。”魏东话中谦虚,但面上却流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显然对自己这手点茶十分得意。
想他一惯喜怒不形于色,居然也会有这种沾沾自喜的流露,江吟晚突然就觉得他顺眼了一些。
原来魏东也不完全是个老古板,他分明自己也有喜好的嘛!
那点茶和爬房顶又哪里有什么低贱高贵之分了?
嘁!
“今日你我有缘长街相遇,既是闲谈便不论君臣,您两朝忠良,我以茶代酒敬您。”
她抬抬碗。
魏东一惊“哎呀!陛下,这可怎使得!”
说着就赶紧也端起了碗来“臣是万万受不得的。”
江吟晚很想翻他一个白眼,嗤他一嘴什么受不得,他都能管到她脑袋上,整天朝堂上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的挑刺,这会儿倒还装模作样起来了。
不过正如王淼所说,权斗不是打擂台,死一个魏东还是会再站起来一个。
因此她今日换了战术,不准备学那蟋蟀非与魏东咬个你死我活。
反倒是一改常态的吹捧起来,为显敬意,甚至从‘朕’换成了‘我’。
“您是两朝老臣,我一直是很倚重于您的,一想到这朝上若无您身影我心便发空啊!有您在江山才稳固,百姓才安泰,您就如一座镇国石不可或缺,怎会受不得呢。”
江吟晚努力装得情真意切,比那帮夸她圣明的宫人还会胡诌。
不过吹得多了她心头会发虚,因此为了不露馅便赶紧将话题转移“我刚才看魏卿将一本新买的《九章算术》给了刚才那跑失的孩子,想来那本《九章算术》是买给孙儿的吧?”
魏东子嗣单薄,独苗苗下又只有一根独苗苗,这小孙子可是整个魏家将来的希望,压力重大。
魏东整天说教个不停,同儿子的关系就不大好,孙子见了他也总是哭。
想想也是,谁做魏东的子孙那真真霉球地很。
魏东笑着,回道“回陛下,正是给臣那孙儿所买。”
他试图与孙子亲近,不知何为却屡屡不成,这不,便想着买些什么礼物。
“一本书罢了魏卿都要亲自采买,真可见舐犊之爱。”江吟晚也笑呵呵的又捧了他一嘴,将话锋一转“可我记得那小娃娃不过三岁,《九章算术》未免太早了些,我这即将而立的岁数都尚且要被魏卿压的喘不过气,更何况是小娃。”
能亲近得成就怪了,到底哪个三岁的孩子看得进去《九章算术》,怎么不直接送进太学得了。
然而,魏东却道“臣五岁作赋,七岁作词,十二岁时已能为使者,十七岁时…是以臣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