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醒来时已经在洛州相邻的燕州。
白衔清弄了一身的伤,粗略的用布条包扎了一下,正一口一口给他喂药。
“将军…我们离开洛州了?”
他撑起身子,四处打量。
“嗯,我们现在又回到燕州了,这儿是借住的农户,只是雨情蔓延,燕州也不容乐观,我已四处探查过,许多路都被冲垮,但好在折子已经送了出去,但愿陛下能早做安排。”
白衔清似乎变了许多,可惜林安是个傻的,毫无察觉。
只觉得这种情况下将军还能一人带他逃亡,真是顶顶的牛。
“嘿,将军,咱没有马,你怎么带着我离开的啊!”他笑着,傻呵呵好奇的问。
“…”白衔清默了默,心情有些沉重,回的十分简短“偷的。”
想他一个皇帝,居然沦落到了翻人家客栈的院墙,潜入人家的马棚偷马,还被人发现追着打,要不是马跑得快,恐怕他就得被扭送官府了。
等江吟晚多拨他些银钱,这马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然而这份折子到底是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而洛州的府衙居然一直没有上报雨情,等江吟晚收到白衔清折子时,山脉坍塌,泥石流已经冲垮了许多村子,死伤无数。
“洛州的府衙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江吟晚气得一双眼睛猩红,恨不得能给那府衙踹上两脚。
朝堂众人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了脑袋。
她心口和胃里又开始作痛,有些头晕眼花,只得极力控制情绪。
眼下事情已经发生,解决才是头等大事。
思及,沉声道“瞒官害民者,各杖一百,罢职役不叙,降低洛州赋税,立即处理尸体避免疫病,户部工部即刻筹备赈灾!”
“是!”两道声音共同应下。
然而,赈灾的银两却又是个问题。
一连数日,江吟晚夜不能寐,没想到彬州尚且还在干旱,洛州又发生了泥石流,国库危及,之前收购给彬州的粮食只得先拿出来支援洛州。
而向各官员征收银钱物资时又各个哭穷,说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紧接着粮商趁机涨价,流民增加民怨沸腾,宫中城外甚至流传起一些陛下不是真龙天子,所以祈雨才祈来了灾祸,触发天怒的说法。
更有臣子居然以死谏的形式说“天、地、人,三才为一体,地宜宁不宜动,地若‘不宁’有动,阴阳失调或与人君失政有关,是上天的惩罚与告诫,陛下应下罪己诏,获得上天宽恕,避免再降灾祸以减免不幸。”
此言一出,满朝轰动,陛下不是真龙天子的说法愈演愈烈,居然演变成了她祈雨祈来了天灾。
太史局主动站出,一番慷慨陈词与那要死谏的臣子大吵,最终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当场脱下官帽扬言请辞。
白衔清哪里会知道皇城动荡,发生了这档子事儿。
他与林安正帮忙抬伤员,搬尸体。
那府衙当时还说不认得什么将军,这会儿倒是连连磕头求救,只是不多时上面的圣旨下达,洛州瞒报官员被罢免,行了一百杖刑,竟是活活的给打死了。
白衔清心头一丝波澜也无,看着被泥石流裹挟的断臂残肢,里面有竟还有四张熟悉的面孔,他甚至觉得一百杖刑太过仁慈。
而后知后觉间,他意识到,自己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