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蓉走过去,坐下,伸出手,手掌覆在他心口上,问他:“是这儿吗?”
裴钰略一点头,眼皮有些支撑不住似的,时合时睁,却不管睁合,都在定定瞧着她。
武芙蓉给他轻轻揉着心口,视线朝下,神情专注。
二人许久没有再说话,气氛便如此寂静安宁着,唯有袅袅龙涎香在蔓延,投在墙上的光影,浅浅随香浮动。
他突然道:“你当年,动手可真够狠的。”
“能不狠吗。”武芙蓉道,“冲着要你命去的。”
可当时的二人又怎能想到,事隔经年,他们两个居然能面对面,云淡风轻谈起此事,一个没再发疯,一个收了利爪,好像只是对久别重逢的故人。
只是他们两个又彼此清楚,即便再是近在咫尺,中间相隔的万水千山,也已然跨不过去了。
裴钰轻抬手掌,掌心覆盖在心口的纤纤素手上,攥紧一收,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孔,便已抵在自己胸膛。
“朕如果能杀了你就好了,一了百了。”他看着她的脸,聚精会神,喃喃念道,“可是怎么办,十一年了,再见仍如初见,心动至极,心痛至极,百转千回,就是下不了那个杀心。”
武芙蓉试图抽手,垂眸道:“陛下……”
“再叫我一声二郎。”
他的口吻分明是命令,却又近乎哀求,“我想听。”
片刻的沉默过去,武芙蓉掀起眼皮,望着他缓缓道:“二郎。”
裴钰瞳仁震颤,一瞬间的石破天惊,枯木逢春。
上一次有情毒作祟,武芙蓉能回想起,但并不知晓与他是什么感觉,故而轮到这次,紧张依旧,眼前都变得不真切,如在梦中。
“和上官朗做过几次?”他贴在她耳边,吐息热烈。
武芙蓉没回答,闭眼皱眉。
他自嘲一笑:“年,定是数也数不清了吧。”
说不清是吃醋还是憋了太久,裴钰有点疯魔,没顾及她,一味索取。
鸡鸣时分,武芙蓉下了龙榻,腿有些打颤,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穿好。
身后传来那人的动静,低沉认真——
“朕可以放过上官朗一条命,甚至可以放你带着孩子同他一并离开。但是,在他出现之前,你是朕的。”
武芙蓉没什么说的,等将腰间绣绦系好,对他行了记礼,嗓音冰冷,毫无放纵之后的迷乱,平平静静道:“妾身告退。”
不过在她转身之际,裴钰透过晨曦微光,还是看见了她眼角的那点晶莹。
心痛吗,大抵是心痛的。
但他没有办法,这是他最后最后的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