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世回知道您需要的是时间,但成都王不愿将时间拖久,其他人也不想看到您与成都王之间所达成的平衡。”
“其他人?你是指河间王司马颙?”司马乂紧缩双眉,微眯的双眼中透出了恨意。
“是的,但也不只是河间王。”
李峻将话略顿了一下,继续道:“当今天下局势便如一副棋局,您与成都王就是执黑白之人。世人都在看,更有人在窥视这盘棋,等待着入局的机会。”
司马乂闻言,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唉。。。”
司马乂叹息一声,继而又愤恨不平道:“本王处处以邺城为尊,朝中大小事宜也由成都王来决断,还想要怎样?为何偏要听信他人的挑唆,与自己的亲兄弟为难呢?”
李峻不清楚这是司马乂的感慨,还是他的自辩。
若论血缘关系,司马乂与司马颖是至亲,他们与当今天子司马衷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三人应该是最为亲近的,也应该同仇敌忾地捍卫司马炎一脉的王朝。
然而,在权利的面前,父子尚能反目,又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
这一点,司马乂应该清楚,司马颖也清楚,一些想要入局的人就更清楚了。
“长沙王,您知道成都王的眼界并非是在朝堂上,成都王应该看得很远也更高。成都王想要得到并非是金阶之下的东西,而是御案之后的那张龙椅。”
李峻的话没有再继续,只是静静地望着司马乂,等待着他的反应。
李峻并不想随着司马乂的故作姿态。
无论怎样事情都是要解决,司马乂一直都在故作姿态,但换来的依旧是被讨伐。一种玩法继续不下去就要改变,这些司马乂应该明白。
“放肆。。。”
“二郎。。。”
李峻点明了问题的关键,但所说的话也属实是大逆不道,以民身妄议朝政该是死罪,但司马乂仅仅是呵斥了一句,并没有真正的动怒。
司马乂清楚李峻的话没错,他知晓成都王想要什么,但知晓又能如何?自己无法帮助成都王实现,也不愿帮助成都王实现。
“说吧,继续说下去。”司马乂抬手揉了一下眉心,口中的语气缓了许多。
李峻望了一眼李澈,并未因李澈惊惧的眼神而止言,口中的话依旧继续。
“现在的问题是成都王想要而不得,他心急。另外一些想要入局的人也不可得,更是心急。河间王如此,东海王又何尝不是?他们都在等待您与成都王的死拼,当你们势弱之时,一定就会有人跳出来。”
李峻将话说得更透彻了。
事实也是如此,就算当局者迷,李峻觉得司马乂也不会糊涂至此。
含蓄的话说了等于没说,既然司马乂想要,李峻就说给他听。
司马乂无奈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没有司马颙的怂恿,成都王不会贸然行事。没有司马越的隔岸观火,成都王也不敢肆意妄为。”
司马乂并非糊涂之人,能扳倒齐王司马冏的人不会糊涂,能卑微地将自己装成木偶的人又怎会糊涂呢?
“世回,既然你说邺城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本王也该有所应对,你有何良策?”
棋局已经下到如此,司马乂想要变。但如何变?他自己也没想好。
“不玩了,将棋盘让给他们,您也做个观棋者。”李峻将身前的茶盏推了一下,笑着将话说了出来。
“不玩了?”李峻的话让司马乂略有迟疑,但心里有了几分明白。
可是,若要此时完全放弃了权利,其后果难以想象,就连身家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
这是一步险棋,更是将长沙王府处于毫无退路的境地。
李峻看出了司马乂的犹豫,继续道:“对,您不玩了。您还政于天子,还朝堂于东海王,将所有的矛盾都撇开,暂且当个看客。”
李峻将推开的茶盏握在手中,望着司马乂。
“如此一来,您就跳出了风口,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了成都王、河间王与东海王。在他们三人的纷争中,您会成为需要拉拢的人,离开了权利的暴风眼,就连天子也会站在您这边。”
从风口浪尖到成为一名看客,这是权利释放的一个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会有很多的问题出现,李峻也不知道会有哪些问题,能做的也不过是见势拆招。
但无论怎样的问题,成为看客的司马乂会暂时摆脱困境,也会让其他的博弈者做到势均力敌。
相互牵绊的角逐不会在短时间出现胜负之分,这会让晋王朝的崩溃推迟一些,也能为李峻争取到更多的有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