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进一处晦暗的树荫,停在客栈前。
王怀释下车,带着尘长梦和白无意走进客栈。
这间客栈人并不多,靠近窗的一桌,桌上摆些家常的小菜,一个淡绿衣裳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此。
王怀释弯腰揖了一礼,“老师,好久不见。”
男人叫苏落衫,是王怀释的旧师。
苏落衫双鬓缠着些灰白的发丝,容态耆贤,项间戴着一枚翠绿的石符,尤其夺眼,他注视着王怀释,眼中带着笑意,“这两个孩子就是你信里说的。。。。。。”他顺着王怀释的身后望去。
“我想拜托您在朱阳照顾一下他们。”王怀释说。
“这么久不见,你也有徒弟了。”苏落衫夹起一块糖醋炒肉送进嘴里。“先坐,行路长,孩子应该也饿了。”的确是饿了,时辰已经过午时,但今天他们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王怀释坐在苏落衫的对桌,尘长梦和白无意则是坐在桌子的两侧。
“桐山马上就要开山,后天就是入山考核。按照往年的惯例,只有年满九岁,在十三岁之下,且初脉有二百七十穴的小孩子才能被选进桐山。”苏落衫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王怀释旁边的两个小孩子,“概率方面,二十个孩子里只会有一个满足这个条件。”
王怀释并不担心这个问题,“这点的话他们两个一定可以,我只是担心。。。。。。毕竟他们还是孩子,我又没法一直待在朱阳照看他们,让人不能放心。”
苏落衫点了点头,“这都是小事。”他看着王怀释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初你进山,初脉便有四百二十三穴,只可惜你无大志气,也不追求这些。”
王怀释苦笑着摇摇头,“我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介书生,溯魂对于我来说也只是通心达意的小道罢了。”
“也是,人各有自己的追求。”苏落衫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客栈里此时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桌上的几道小菜也很快被吃完,店里那位帮忙的伙计正在柜台后面擦拭着一只茶壶。斜阳阳灼烁媚,将栈里空间照得透亮,窗外的热闹被薄窗隔开,只听得见初春河畔的水波和风吹动树叶的窸倏声,江上舟摇,透过那窗,白无意瞥目欣赏着远处江畔旁的柳林,花遮柳隐,偶有孩子在树荫下追逐着嬉戏。
苏落衫抿一口热茶,“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朱阳?”
“我没法留在朱阳太久。”王怀释皱起一分眉毛,“云安的事情还需要我回去打理。”
试到杯中的茶水已经并不烫口,苏落衫将茶一饮而尽,“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上山看看?”
“不了。”王怀释拾起茶壶将他的空杯重新倒上新茶,他偏头看看窗外,顺着这个角度能望得见浮生山的一角,似乎是有些惋惜,他轻轻摇头。
听着大人的对话,白无意收回飘离的目光,看了眼正轻轻吹着杯角的苏落衫,双目对视,苏落衫的目光如水,幽黑的眼中仿佛隔着尘土,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里面藏着的东西。苏落衫的眉梢微微一挑,笑了。
“这孩子是哪里来的?”他问。
王怀释英正的眉紧了紧,“是府里家长从外头带回来的,似乎是忘记了好些事情。”
苏落衫有些好奇,放下手中茶杯,他将脸稍稍凑近一旁端坐着的白无意,目光落在他平静的眼睛上。白无意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直视双眼,片刻后避开了。“我在浮生山待了几十年,没见过孩子有这样的眼神。”苏落衫说,“你叫白无意?”
白无意稍稍点头,然后和对桌的尘长梦彼此对了一个眼神。
“倒是不爱说话。”苏落衫说,笑意正浓,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缝,“我年轻的时候也不爱说话。”他转头看到欲言又止的尘长梦,“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