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柔拿着笤帚把白玄商狠狠地抽了一顿,筋骨活动开了,身心也舒畅多了。
最后她把笤帚一扔,惨无人道地坐在了他的腰腹上,双手抱臂,冷冷地睨着他,“知道错了吗?”
白玄商侧着头不吭声,白净的脸上到底留下了几道划痕,不知道是被她打得说不出话,还是倔着性子不开口,除了在她坐下来时闷哼了一声,就跟个死人似的没了动静。
循柔钳住他的下颌,掰过了他的脸,她低头去看他,分外冷酷,“不说话我就接着打。”
她着实美得惊心动魄,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即使刚刚挨了顿打,也觉得她眼中的神采迷人,就像头顶的浩瀚宇宙,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她的手柔软又阴冷,指甲抵在他下颚的肌肤上,稍一用力就会刺破肌肤,流出滚烫的鲜血。
白玄商看得出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随时会暴打他一顿,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低,配着他那张带伤的脸,多了几分脆弱感,“说什么?”
循柔捏着他的脸,往上抬了抬,红唇幽艳,说话时隐约可见雪白的贝齿,朱唇贝齿有种别样的诱惑,“说你错了。”
“我错了。”她的话音刚落,白玄商就麻利地认了错,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
循柔歪了歪头,挑剔得觉得他的认错速度太快,没有思考反省的时间,就少了几分真诚感,“走心了吗?”
“走了。”白玄商浑身上下都在抽抽的疼,她又坐在他的腰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想不走心都不成。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哄了她再说,难道真跟一个女鬼讲理?那他才是疯了。
循柔轻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脸,她直起身子,却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坐垫。
白玄商看了看她的身影,没有说什么,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正睡着觉被一只女鬼拎到林子里暴打一顿,打完她还坐在他身上看星星,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捻着手里的火柴盒,他不由得想着,她不怕笤帚也不怕火,火星子只烧坏了她的裙子,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是因为火不够大?
白玄商开始思考起此前从没想过的一个问题,鬼怕什么,什么东西能让它们害怕恐惧,甚至能灭掉它们。这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领域,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你在想什么?”循柔伏在他的身上,尖利的指甲勾了勾他的下巴。
下巴轻微的刺痛让白玄商明白,要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可能就活不成了,“没想什么。”
琢磨着怎么驱鬼而已。
循柔曼声道:“你老实一点听话一点,我自然会对你好,但你要是惹我生气,少不得要吃些苦头,明白了吗?”
白玄商上过学,知道什么叫鬼话连篇,鬼说的话哪能信。她前面说的未必真,后面说的却已经提前落实了,动起手来她倒是毫不含糊。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循柔大发慈悲地放他回去。
白玄商在前头走着,她在后头跟着。
循柔知道他表面顺从了,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敢拿笤帚打她,还用火柴烧她,简直是反了天了,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明个就敢给她泼狗血。
说起来狗血确实有用,邪祟鬼物都是极阴之物,而狗又是阳气最盛的一种动物,自然会有克制作用,但普通的狗血可没什么作用,得要黑狗血才有辟邪之效。
那玩意儿腥臭无比,他要是真去弄了,她非揍死他不可,往死揍!
白玄商倒是没想去弄什么黑狗血,这年头养狗的人家不多,自己都吃不饱,谁会分出粮食去喂狗?
虽然没想弄黑狗血,但他想驱鬼的心不作假。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出了小树林,村子里的土路上突然蹿出了一个人影。
一晚上接连看到了两只鬼,这会儿又看到一个,白玄商猛然停住脚步,下意识分辨对方是人是鬼,他定睛看去,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异常眼熟,似乎是他的同班同学高大亮。
白玄商和高大亮在一个村子里,但高大亮家的条件比他家要好的多,在其他人家食不果腹的时候,高大亮家里却能吃得上肉,在济水村属于数一数二的人家。
白玄商和高大亮是同学,关系一向不错,要知道能在白玄商那里混上一个不错,就已经是很不一般了。
这会儿他见高大亮深更半夜地出现在村子里,形迹还十分可疑,白玄商略一思索,抬腿跟了上去。
“大亮。”
白玄商拍了一下高大亮的背。
高大亮吓软了腿,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嘘了一声,拉着白玄商往墙后躲了起来,他趴在墙边,确定前头的人没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白玄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上还有一个成年男人,看背影是高大亮的爹高宏伟,“你跟踪你爹做什
么?而且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儿?”
高大亮苦着一张脸道:“我爹中邪了,我出来解手,大半夜的看到他在葡萄架下头一跳一跳的,张着嘴就去咬葡萄,咬住了硬生生地往下拽,地上全是踩烂的葡萄,那场面你是没看见,瞧着都瘆人,我刚要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跑出了门,我怕他出事,所以赶紧跟了上来。你别不信啊,我是亲眼看到的,不中邪正常人哪能那样啊!”
学校里教的都是相信科学,破除迷信封建,谁要是说点鬼啊神啊的,多半要被人嘲笑,是思想落后的证明,但事情到了那个关头,由不得他不信。
白玄商看了眼缠在他身前的雪白手臂,“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