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端出饭后果盘时,见火候差不多,雁游便将打算说了出来:&ldo;陈教授,如今您店里积年的东西已经修复了大半,剩下的约摸一两个月就能做完。这次展览肯定有不少您的老朋友来捧场,我想沾沾光,借机露个脸,多条挣钱的路子。您看方不方便?&rdo;
在潘家园,古陈斋的生意至多只能算中等,人脉更算不得一流。但职业使然,陈博彝结交的基本都是知识分子,其中更有几位出身书香世家的人物。这一类人在古玩界的影响,却是不容小窥。而英老虽然出身不凡,但这几年已经不怎么买卖古玩了,雁游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老人家,便趁陈博彝出个展的机会,提出这个要求。
雁游知道,若能与这些圈内人结交,以后关键时刻,他们只要肯出面为自己说上一句半句,那份量可是其他人的几十倍。
而且,他并非古陈斋的专属雇员,而是计件领酬,所以不会对店里的生意造成影响。想来陈博彝不会不答应。
果然,一听这话,正在续杯的陈博彝马上笑了起来:&ldo;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哪,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小雁,哪怕你今天不开口,我也会这么做。你是不知道,我那几位看过燕耳尊的老朋友都很想见见你,看看是哪路高手做出的宝贝。我若敢藏私,那可是犯了众怒。届时不等你骂我小气,他们就要先拆了我这把老骨头。&rdo;
话音刚落,慕容灰顿时眉飞色舞:&ldo;那先谢谢陈教授了!&rdo;
虽然雁游没有和他明说,但他早隐隐猜出了几分雁游的心思。毕竟天下各派门道相通,武林里新人想出头,多半也要靠老人的引荐。雁游这么做,顺理成章,无可厚非。
倒是雁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干过这么急功近利的事,却为钟家破了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正开口时还是觉得别扭。好在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小纠结了一下也就平复过来。
刚想向陈博彝道谢,却听墙头猫叫鸟叫响成一片。认出那是书生的声音,慕容灰顿时坐不住了:&ldo;我去看看,要是它被猫咬伤就惨了,爷爷肯定要揍我。&rdo;
&ldo;我的猫很乖,不可能咬书生。&rdo;雁游也跟着起身一起往外走。那只猫与其说是乖,不如说是面。照他看来,猫猫被书生欺负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听着外面的动静,陈博彝也来了兴趣,摇头晃脑地说道:&ldo;敢和猫打架的鸟?奇哉奇哉。都说宠物肖似主人,看来慕容灰你也是好战之人,咱们一起去看看。&rdo;
但院墙上的情形却远远超乎三人想像。月光如洗,将一掌多宽的墙头照得清晰无比。只见新贴的瓷砖上,雁游带回的那只小猫正和一只体态肥硕的花皮大猫对峙。
小猫怯生生地刨着后爪,一副随时准备后退的模样,偏偏顶上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不停聒噪,死活不让它逃跑:&ldo;既是兴兵来打仗,就该与我动刀枪~大马猴,上啊!咬它!撕它!抢它的小鱼干!左勾拳!右直拳!侧踢!ko!&rdo;
也不知是习惯了听从书生的号令,还是真被激起了热血。小猫毅然伸出前爪,给体型数倍于己的大猫颔下来了一下子。但那力道比挠痒痒大不了多少,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示好。大猫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受到鼓励的小猫又给大猫挠了几下。眼见对方眼睛越眯越细,惬意无比,大概觉得讨好得差不多了,再次伸爪的小猫,爪子拐了个弯,直接去拍大猫嘴里的半拉鱼干。
这下子可惹怒了大猫。舌头一卷把鱼干吞下肚,随即危险地冲小猫亮出白牙。小猫吓得尾巴一炸,喵嗷一声直接窜下了墙。
速度太快,原本趴在它头上的书生差点儿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扑扑翅膀在即将大脸着地的前一刻飞起,恨铁不成钢地大叫:&ldo;大马猴别走!打它!咬它!抓‐‐唔唔!&rdo;
慕容灰板着脸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捏住嘴提好,又向笑得直打跌的陈博彝说道:&ldo;陈教授,它的主人是我爷爷,我只是代养。就算宠物像主人,也不是像我。&rdo;
言下之意,他才不是为了半块鱼干就煽风点火把别人推出去当炮灰的小人。
话音未落,却听雁游接道:&ldo;那你的意思是,这只猫很像我?&rdo;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一如继往,但相处了这么多天,慕容灰怎么听不出雁游有些生气。冷汗当即就下来了:&ldo;小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顺口一说……哈哈,宠物怎么会像主人呢,宠物就是宠物嘛,哈哈。&rdo;
除了原则性问题,雁游一般不会往心里去。但他没养过宠物,刚才陈博彝那番宠物肖似主人的话言犹在耳,转头慕容灰又声称鹦鹉是爷爷养的,相当于认可了陈老的话。小猫胆小又耳根软,岂不就是说他这主人就像小猫一样无能懦弱?
无能可不是什么好话,无论是谁得到这个评价都免不了要生气。于是,向来冷静的雁游难得郁闷了,发火了。
见雁游依旧不为所动,显然自己刚才的话不管用,慕容灰赶紧搜肠刮肚找说辞:&ldo;都是书生害的,把可爱的小猫教成这个样子。小雁,我这就惩罚它。你觉得是把它的呆毛拔光好,还是把嘴绑起来不让它唱歌?&rdo;
雁游还没回答,原本听着呆毛无动于衷的书生,听到后面又扑腾起来,用变了调的嗓子不屈不挠地控诉:&ldo;野蛮,粗鲁!大马猴救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