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知州,更不能做一书呆子,方方面面皆要懂一些,不求精深,至少要明白,这样处理事务才能准确无误。船也好,粮也好,桑麻也好,皆是老百姓的民生。小治力求无为,无功也无过,以资历升迁。中治想办法让百姓有的吃,不求吃好,但求吃饱,有的穿,不求穿好,但求穿暖,有的住,不求住好,但求能遮风蔽雨。大治,不仅让百姓吃穿住得到解决,还能替国家分担负担,开一个好的先河。所以不仅读圣人书,也求看一看,理论实践结合,才是儒家之道的根本,学为实用也!”
“受之。”司马光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如何实用。自己也有一份子吧。
郑朗有的话还没有说,江南一行,虽是次州,这是必须的,自己年龄小,没有执政的经验,磨上几年。但江南还有更好的所在,东南!钱惟演马上就要去世了。可他还有几子,钱氏在东南威信尚存一些,哪里不是处女地,可也等于是处女地,朝廷实施了海运。可未怎么重视!
海运哪,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聚宝盆!现在市舶司与抽解等海上所得,仅一百来万缗钱,但是到了南宋呢?间接影响的经济更不可估量。若发展得当,会产生什么效果?
那是南宋,关中河南河北山东全失,江淮成为荒芜,人口减少一半以上。也就是说。发展得当,收入能是南宋的两倍多!
是什么样的概念?直接的与间接的,有可能会达到三四千万缗钱的收益,若再主动一点,这种收益还有可能增加一倍多。
眼下仅是纸上谈兵,不是史书里说说就能做得到的,并且相关的史籍记载得很少,所以必须过去看一看。试点一下,才知道具体的得失遗漏。
想到这里,对着空茫的河水,长啸数声。啸得两小如痴如醉起来,与几名小婢同时用仰慕的眼光看着他,因为从这啸声里他们听出了老师的满怀壮志。
……
将船泊在蔡水河边,进了严家客栈。
吕夷简居然派人请他过去。
也是礼节问题。原来不行,现在儿子要出发了,不管怎么说,是郑家子教导自己的儿子,要表示一下感谢。
吕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吕夫人也出来作陪。儿行千里母担忧,多少有些担心的。
吕夷简问道:“这一行状元可有什么计划?”
懂的。说出来,人家会配合你。
“吕相公,我还小,需要多磨练几年,此一行,我打算多呆几年,时间长一点问题不大,毕竟我才十七岁。”
“须如此。”反正在京城对郑家子没有好处,这是明智的做法,吕夷简赞赏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几位小郎,我会看他们学业,逐一让他们回去科举。”
“那麻烦状元了。”吕夷简没有多问,与儿子谈心,听得多了,修书,教他们吏政,教学业,甚至有可能说不定会教一些科举的法门……无论那一样,自家儿子也会受益非浅。修书有名气了,有名气以吕家的地位抬一抬,也就起来了。吏政,那是提前实践勘磨,同样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得有一个前提,所受之人必须聪慧,否则拨苗助长,对三子的智慧,吕夷简很相信的。
吕夷简又说道:“范司使生病告假,在这之前,他上书说朝廷不当拨款于宋州囤积粮食,本来去年大灾,粮食紧缺,粮价高昂,朝廷用度不足,偏偏主动囤积居奇,导致粮价更高,非是国便。”
事情整个经过是这样的,范讽看到三四月天气好,认为没有灾害。没灾害,国家拨出这批款子囤粮那就不对了。不是专门针对郑朗的,去年一年的折腾,谁任三司使都会头痛。
吕夷简也知道,但说了一句:“若有灾害发生,范司使你可负责?”
不敢赌啊,并且仅是一两百万缗钱的粮食,储了储,万一有了灾害,诸相就没有责任了。真没有,国家再缺钱,能缺这一两百万缗钱吗?
范讽同样不敢回答。
真不好说,休说今年,就是明后年突然来场灾害,到时候吕夷简这货也会将此事翻将出来,与自己对堂公薄。自己以何言相对?
一气之下生病了。
真是生了病。
他生病三司使不能缺人,赵祯让程琳担任新的三司使。不赴任不知道,一赴任吓一跳,程琳一查账,傻了眼,俺接手的是什么烂摊子?于是上书,提了两条,借使牛皮、食盐、地钱合为一,谷、麦、黍、豆合为一,易于钩校可也。然后世有兴利之臣,复用旧名增之,是重困民无已时也。
也就是郑朗所说的折变。
各地物产不同,朝廷作价统一,便民的措施,可是有兴利之臣。复用旧名增加,这是委婉的说法,这些官吏用心是好的,为国家增加税收,为自己增加政绩。可实际大多进了他们腰包!不大好公开说出来,最后一句才是他的重点,重困民!
国家没有得到处好,老百姓苦逼了。
老程真的急了。不然这开罪诸多地方官吏的话万万不会说出。
然后又说,兵在精不在众,河北、陕西军储数匮,而招募不已。其住营一兵之费,可给屯驻三兵。昔养万兵者,今三万矣。愿罢河北、陕西募住营兵,勿复增置,遇阙即选厢军精锐者补之。仍渐徙营内郡,以便粮饷。
冗兵啦。
想变出钱来,程琳没那本事,只好节流,想节流。不动冗兵解决不了。
赵祯是纳之,可未执行。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如何执行?并且对冗兵,几代人君一直讳莫如深。但为了配合,赵祯主动又从内藏库拿出一百万缗钱交给三司使。一百万放在宋朝,打了一个水漂就没有了,可放在皇宫,生生挤出来的。皇宫里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不但这样,主动以身作则。
庞籍为开封府判官,冲尚美人开火了。
尚美妹自从郭氏废掉之后,很得宠,然后觉得天大地大,赵祯第一大,她第二大。某一天。带着身边的太监出了皇宫,在开封一日游,游后有可能看到一些工匠生活很苦,反正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莫明其妙下了一道“旨意”。将城内工匠的一些租子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