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母训
郑朗先给他的半个上司许申写了一封信:“君用铁取铜,此钱曰铜钱乎,曰铁钱乎。以铜取铁,自古未有之,君欲点石成金?”
许申在京城试验失败不甘心,跑到江洲又试验,欲铸钱百万缗,会糟蹋多少铜铁?纵然成功,老百姓会认为它是铜钱,还是铁铁?什么为钱,国家承认百姓承认,它才是钱,那怕是一张白纸,也可以当钱来使用。不承认,是黄金也不行。
从化学原理角度解释也不行。
宋钱不是真正的铜钱,也是一种原始合金,里面铜毕竟占有七成,让铁占七成,化学反应成功了,新的合金出来,可占七成的铁合金,还会是铜钱么?
自己建议范仲淹来担任这个江东转运使,怎么朝廷让这位许大先生来胡闹?
归根到底,是自己人小官微,说的话无人听。
他还是忍不住,又写了一封信给吕夷简:“太平州乃一州事务,诸事未定,败而不伤,成@亦不喜,予而治之而思之,一州之政及于一州,数州之政奏表朝廷也。相公乃国家首相,而不顾宫商(五音中宫商乃君臣),不忘一中小州务,予以为视小失大也。予闻吕圣功不闻侮吏名,蘭相如避之廉颇,乃宰相怀也。子张问仁于夫子,夫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而亵于人必亵于己,而防于人必害于己;宽则得众,隘于偏狭,偏狭生怨,怨生恨,恨生仇眦。信则人任焉,不予诚于人者,何求人诚于己?惠则足以使人,欲使人者,持公平之心也。”
没有提勤敏。
作为治事,前期只有吕夷简吏治才能最佳,无论被他妙手弄下去的李迪,或者后面才能双全的王曾与杜衍,皆不及之。
可其他四行,吕夷简都欠缺了。
恭敬,没有,在下位时想弄掉上司上位,在上位时下弄掉反对的下属,何来恭?
宽厚更不提,权操之术赵祯朝无一人能及,包括后来的庞籍、夏竦、韩琦。正是他缺少宽厚之心,才产生吕范之争。范仲淹负四成五的责任,他要付五成五的责任。
信没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施展权谋阴谋的重臣,何谈信字?惠只是惠及对自己支持的亲信。所以你离你那个伯父吕蒙正差得太远。
最后进一言。
范仲淹此时只是一个热血小中年,比你大儿子大不了多少,不值得计较。曹氏已立,郭氏更不足以为害,没有必要非将她弄死。那么就没有几个月后党争出现。
吕夷简看了后,没有当一回事,懂的,你说我权谋阴谲,可你在太平州所用的那些计策,同样不是如此?只是你披着圣人的大义,抛去这层外衣,有何区别?
反正是为了做实事。
不过对郑朗吕夷简有些欣赏,不象石介他们,皆是迂阔穷尽扬名之辈,知道做比说更有实在意义。
可真是如此,郑朗无论做任何事,束以道德,以德化品行为法,变化为度,这与吕夷简为做事不择手段有很大区别的。
郑朗也没有将他当作一回事,你是宰相,我也是一个知州,不是你奴才,要早汇报,晚汇报。只说了产量的事,小麦收上来,亩产不足三石。这是特例,种子精挑细选过的,之所以称为黑沙洲,是江心肥沃以致沙泥发黑才得名,适合作物生长,无限的提供肥料,一户人家只伺候十来亩地,精心耕作没有可比拟性。
这是选种,不能当作正常的产量。
若那样的话不得了。整个河南河北两季产量勉强才三石,甚至三石不足,仅一季产量三石,宋朝的粮食多得会吃不完。
就是这产量也不能让郑朗满意,彭大将军叹息只九百斤,俺不求九百斤,来一个四百斤也好!
倒是油菜产量很喜人,达到一石两斗,大约一百四十斤。
真的不错了。
以前宋代亩产也不过七八十斤,所以很长时间以豆油、麻油、猪油等代替食用油。
郑朗也写了单株移载,包括南方的棉花、北方的高梁大根系农作物,都可以使此法提高产量,但植株更大,需要的肥料也更多。
至于其他的,郑朗没有多写。
有事禀报,没有事我也不会禀报,继续闷声大发财。
也知道自己写信给吕夷简会当作放屁,于是对朝堂中发生的事,郑朗渐渐不想过问。空劳神伤!
……
外面下着连绵的细雨。
梅雨到了,天快亮了,可是天色很昏暗。
雨季一来,汛期也到来。
一切以防汛为主,城外面棚子也不授织艺,让妇人们回家去。
崔娴伏在郑朗怀中,道:“官人,又要出去?”
“不看看不放心。”翻过身来,揩了一下油,又道:“要么我回来你做一个补偿,再来一个大被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