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晏玉质告辞了萧鲲与宗政恪,在飞豹骑的簇拥下赶往天幸京里的安国公府。这儿一直有忠心耿耿的老家人看守,早就接到世子爷要来的信儿,将府里洒扫得干干净净,一应日常用品都换了新的。
不过,昆山长公主母女三人却没有住在安国公府。昆山长公主自有公主府,台城公主晏玉淑回了京便住进宫里陪伴外祖母玉太后。宜城公主慕容娉娉自遇劫之后便被昆山长公主看得极紧,也同住长公主府。
晏玉质打发晏一豹去长公主府送信,询问母亲什么时候有空接见一下他这儿子。晏一豹领命,带了三马车的礼品赶往长公主府。很快他就回来,同行的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令晏玉质大感惊讶的人。
“二姐怎么来了?”晏玉质正在小心翼翼保养得自萧鲲的见面礼——有着三千年历史的古玉刀剑套装。见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宜城公主,他只瞥了一眼便作罢。
宜城公主慕容娉娉比之前往鱼川府时,那简直像是换了个人。这大半年的时间,她身量拔高了许多,竟比晏玉质只矮小半个头。她也圆润丰腴了不少,脸上粉光致致、莹然生辉。虽然身段儿被紧紧裹在锦缎披风里,但仍能看出袅娜娉婷之态。
慕容娉娉原本就比同龄少女要显得成熟,如今打眼一瞧,也不用特意用脂粉装扮了,这才十岁的少女已经有了不逊色于十六七岁妙龄姑娘家的风情,明艳绝伦、妖娆妩媚。她的样子,也越发地肖似昆山长公主。
慕容娉娉笑吟吟地道:“弟弟来了,我这当姐姐的不得来瞧瞧你?府里东西可都置办齐全了?若少了什么东西,弟弟只管与姐姐说就是!”
唉唷!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若是大姐晏玉淑说出这样的话来。晏玉质半点不奇怪。他的好大姐明明一肚皮阴私诡谲心思,偏要装出贤淑模样,也不知装给谁看。
而这位好二姐,其实除了架子大、蛮横不讲理以外,心肠比起大姐来其实要软得多。她就是用面捏出来的老虎,再威风凛凛,实质上还是面得可以。当然。她也很蠢。否则如何总是被大姐牵着鼻子走?
但是好二姐,着实不是这种会对人嘘寒问暖的性子。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不可能转了性。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她这是有求于自己!
晏玉质抬起那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瞅住了慕容娉娉,面无表情地道:“说,又闯了什么祸?”
“啊?哈哈哈。”慕容娉娉干笑起来。但晏玉质冷漠无情的目光给予了她极大的压力,她垂下头。可怜巴巴地道,“弟弟,你可怜可怜姐姐罢。母亲她总是拘着姐姐,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的。我只是想。”偷眼看了看晏玉质,她嗫嚅着道,“只是想在府里住段时间。透口气,松快松快。”
晏玉质皱起眉。目光移向晏一豹。晏一豹忙禀道:“世子爷,太后娘娘千秋寿诞在即,长公主殿下时常要入宫帮着料理宫务。属下过去时,长公主殿下并不在府里。”
换言之,慕容娉娉这是偷跑出来的!晏玉质倒没有怪罪晏一豹的意思,他这好二姐那是堂堂公主,真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晏一豹能拿她如何?
“好弟弟,咱们可是一胎所出,比起旁人来更要亲近几分。姐姐从来没有求过你,今儿姐姐求你一回。你就容姐姐在府里住几日,好不好?”慕容娉娉说着话,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满脸的哀求之色。
这这……难道当真是被母亲关得狠了?而且,听她的话里意思,这个所谓的“旁人”指的是谁可真是意味深长啊!难不成,经了鱼川府的那事儿之后,这位好二姐的脑袋瓜开了窍,认清了某个“旁人”的真面目?
瞧着慕容娉娉这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晏玉质想着与她毕竟是一胎所生,即便从小不亲近,也还是有几分怜惜。他便淡淡道:“你虽不姓晏,但也是安国公府的姑娘,你回自己家来住理所应当。”
这是同意了?!慕容娉娉喜极而泣,一把拉住晏玉质的手,感激道:“好弟弟,姐姐真是太感谢你了!”
好二姐可真是古怪啊!她这么想逃出那座长公主府,一定不仅仅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这么简单!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好,她若是想作什么妖,自己也能提前防范一二。
打定了主意,晏玉质笑道:“二姐你还真是见外了,你我是姐弟,如你所说乃一胎同生,比旁人更要亲近些儿。一豹,你去与同叔说一声,好好安排二姑娘的住处,务必要让二姑娘在自己家里住得舒舒服服的!”
晏一豹会意,领命下去寻府里的大管家晏同。很快,晏同便亲自领了几位内院有头脸的婆子来将慕容娉娉请去了后院。果然如晏玉质所说,安排了一个特别奢华也分外舒适的大院子给她住。
慕容娉娉来得匆促,只带了数名心腹宫人。既然有弟弟撑腰,被获准能在安国公府住下,她便命人回长公主府去收拾她的箱笼行李。
说是只住几日,但瞧着弟弟的样子,到时候再求求他,应该还能继续赖下去。这样一来,她就能避开母亲的耳目去寻找那个没良心的冤家!
唉……想到那可恨又可爱的冤家,慕容娉娉的脸上便露出如梦似幻的飘渺笑容。她这心里头,一时又是甜来,又是苦,不知不觉间,笑着笑着便流了两行清泪下来。
还当真是泪染相思靥,情上眉梢头。慕容娉娉倚在窗边,怔怔眺望远处,心里默默地念,段郎啊段郎,你到底去哪里了?!
原来这宜城公主殿下,心里又有了人。这个人,已经不是她喜欢了数年之久的裴四裴君绍,而是一个被她称做“段郎”的人。
看来,鱼川府之行,那场劫难的后果对于宜城公主而言,远远不止是行动受限了这么简单。晏玉质的担心,不无道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