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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哥哥。”
“陈哥哥?”
“……哎,你聋了?”
冷不丁,谈双旺一个脑袋凑过来,吓人一跳,陈清霁坐在地板上,没好气地往后一仰,“干嘛?”
“问你干嘛啊,书都拿倒了。”
陈清霁看了眼手里的漫画书,还真是。
他没说什么,随手将书倒扣着丢在地上,背靠床沿,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就这么垂下来。
过了下开口,“你说——”
“嗯?”谈双旺下意识觉得这是要聊心事的开场白,立即竖起耳朵,“说什么?”
“你说,这漫画怎么能这么难看,”陈清霁起身,漫不经心撂下一句,“走了。”
谈双旺:“?”
当初青梧巷拆迁,政府给了两个选择,一是分房,二是拿钱,孟好和谈双旺家都选了拿钱,又凑了点积蓄,买在了北区。
回竹苑要二十多分钟,陈清霁顺路买了点生活用品上楼。
安置小区,门岗没那么严,隔三差五就有人溜进来,张贴五花八门的牛皮癣。楼道狭窄,采光又差,倪小玉提过不止一次,想要他搬走。
“我和你叔叔这么大年纪,也要不了其他小孩了,就你一个。你叔叔以前就对你很好,你不也挺喜欢他的吗?”
陈清霁继父名叫赵季同,从前也住青梧巷,和陈父是多年好友,跟老梁几个中年男子周末常常凑一块儿去钓鱼,人送外号“空军三兄弟”。
后来,陈父患病,住院那阵子,大家轮流看护,赵季同去得最多,渐渐的,也和倪小玉有了接触。
半年多后,陈父去世,又过了一阵子,陈清霁体育课贪玩爬双杠,弄破了衣服,跑回家换,就在单元楼下,看见了倪小玉和赵季同。
两人倏的分开手。
那一瞬,一股莫大的气愤涌上来,他冲上去猛的从中间推开两个人,径直上了楼。
后来,倪小玉一直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提前打好预防针,才让他排斥心这么重,到现在也不肯回家。
但其实不是。
起初,陈清霁抵触情绪确实强烈,总觉得赵叔叔抢走了家中的某个位置,一想到他爸躺在床上,病魔缠身奄奄一息的时候,这两人却不知不觉在走近,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十来岁的小孩不乏恶毒地想,怕不是盼着爸早一点死。
后来长大了,自然也知道没这回事,赵叔叔挺好一个男人,连老梁也帮着提过,他们是在陈父去世一阵子后,才走到一起的。
倪小玉年轻漂亮,也不可能为陈父守一辈子寡,有人对她好,她也喜欢,挺好的。
陈清霁早想开了,每周回一次妈妈和叔叔家,赵叔叔给的礼物也照单全收,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他还是不想搬。
因为这儿离某个人近。
小时候的梁逢雨大大咧咧,又疯疯癫癫的,在巷子里招猫逗狗,在学校也差不多,和小男生打架,打不过就报他名号。打雪仗也是真打,直接拿雪球往谈双旺脖子里塞,被追着报复了又来找他救命。
让她给画张美术作业吧,题目叫“我的自画像”
,她画了一只小鸡仔。陈清霁拿到的时候都气笑了,勾着她的脖子拖过来摁在桌子上叫她重画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