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情,又何必碰触感情?若是给他善意的回应,只会让他报有希望。不如干脆一点,绝情冷心,反能让他断了念想。
何况,目光扫过君佑祺看似温和的脸,那漆黑的瞳底隐过的黑暗,她心底明白,他也是那种冷血的人,感情之于他,恐怕也不过是废物,只不过,他披了一层伪善的表皮。
他面色微微隐过几许苍白。
明月如钩,皎洁的月光浸洒着庭园,落叶飘摇,一袭白裳的她身影幽冷清逸,似欲乘风归去的仙子,让他捉不住,摸不透,心生忐忑。
落叶间夹杂着几瓣落花,在地上反射出惨淡的色泽。
明月如此多情。
人,却无情。
他深深感受到了何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苍白无力。
他懂。她是心里无他,所以不愿意给他半分寄望。可是,哪怕只要她虚伪地应承一声,他都觉得那是一种福气。
“为何,你不虚伪一点?”他问得落寞。
她笑了,“你认为我还不够虚伪?”
小廊曲阑、庭前花月,那绝世的女子笑魇幽冷出尘,就像枝上的芳菲明月,洁净而又美得出奇。
他体会到内心深深地憾动,笑容又起,折扇轻摇,一派风流潇洒,“咬定云儿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云儿,你休逃!”
她一撇唇角,向厢房走去。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等她进了房里,他依然收不回神。
“王爷,一晃眼您就不见了,害小的一通好找。”小厮园子喘息着跑过来,“还是小的聪明,猜到您可能会来找凤四小姐。小的就跑来了,您还真的在。”
“有事?”
“有啊有啊。”园子捧着两个黑色的精致檀木小盒子,“您给四夫人的生辰贺礼,您说要亲自交给凤四小姐的。”
“让她身边的丫鬟转交吧。”
“是。”园子依言前去办事,待回来时,拱手说道,“王爷,办妥了。”
“嗯。”他微应一声。
“再耽搁下去,天儿都快亮了,您还不回府么?”
君佑祺深邃的眸光朝房顶看过去,只见一抹黑影独坐于瓦上,他手中拿着精致的玉制酒壶,左颊上带着玄铁面具,右脸白皙得不像人的皮肤,就像尸的僵白,右眸是如血般的红色,在夜里泛着森森的光芒,诡异莫测。
园子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瞧,那屋脊之上什么也没有,却令他莫名地觉得头皮发麻,“王爷,您……在看什么?”
“一个不该出现的——‘鬼’。”他英俊的面庞浮起冷漠的笑,“三十年前,他就死了。死人,就不该再回来。”
明着是跟园子说,实则是说给那道黑影听。
园子不争气地瑟瑟发抖,“王爷,您在说什么?哪里有鬼?小的看不见。”
“都说了是鬼,你当然看不见。”
园子扯了扯君佑祺的衣襟,“王爷,咱们走吧。小的胆子小,最怕鬼了……”
“鬼有什么可怕的?”他不屑地一扬唇,“记住,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
“小的……还是怕鬼。”
血色的眸子里闪过几缕讥诮,“齐王府的人还真有出息。”嗓音冷魅飘然,在空气中回旋荡漾,像是一股吹过的寒风,冰得似乎连周遭的气温都结了霜。
园子猛打颤,君佑祺则像个没事人般,脸挂着纨绔的笑痕,“堂堂半月教主,也会跟一个下人计较?”
“一条狗,本座又岂会听他乱吠。”他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光芒,“怎么,本座回来,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