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今天对秦忠良的态度确实是出人意料,异乎寻常,他敬佩他,又担心他,爱他,又怕他被人坑害,他——秦明,自从秦忠良把村庄东南方向多年抛荒的几十亩地分下去以后,就一直为他担惊受怕,所以秦忠良今天找他出墙报,他就冷嘲热讽、讽刺挖苦没有好话。看到秦忠良的表情和态度,他在同情他的同时,还是无法忍受,说:“秦忠良!我尊重你、佩服你,但是你不要在我家里大喊大叫,影响我老娘和我妻子休息,你头脑发烧,不计后果,把东南角抛荒多年的几十亩地分到各家各户,你认为你是在做什么好事?!你是在点火、引火烧身!你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资本主义吗?!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你秦忠良皮外长胆,不知道害怕,扩大自留地,万一有人告发你,你吃得了吗?!兜得了吗?!你和王嫂对我的好,对我的心情,我感谢你们,但是你今天的态度,我不能接受,你想找谁写找谁写,想找谁抄找谁抄去,我就是不给你出这次墙报!我上学的时候,苦得是我老娘,为我吃苦受累的老娘,不是你!你想张开嘴,我往你嘴里撂个豆是吗?不可能!您是硬汉子,我也是硬汉子,谁怕谁!您如果不为您的妻子、儿女、父母考虑,咱们兄弟俩个可以走出大门,到农田地块里决一死战、分个高低,你别在这里吹胡子瞪眼的耍威风!”秦明也来了火,大声说。
“怎么了?怎么了?”熟睡中的张小妹听到丈夫秦明如雷的怒吼,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看看队长秦忠良,说:“忠良哥,你和秦明没有利害冲突,就是因为分地的事,他为你担心,和我吵了几次了,说我当时不劝阻,不阻拦,经他再三跟我解释我才知道,你分地给各家各户种,以后会不会连累到你,说你走资本主义道路,犯法进监狱。他的心里一直为你担心,为你着想,并没有要坑害你的意思,你们哥弟俩有什么解释不开的,不能调和的,非得要走到今天决一胜败、你死我活的地步?”张小妹走到丈夫面前,抱着秦明说:“秦明,你把你的想法给忠良哥说说,不就什么隔阂、什么误会都消除了?何必兄弟之间反目、自相残杀呢?听我一句劝,和忠良哥和好吧!他分地的本意是想让各家各户都富起来,把抛荒的土地利用起来,并没有任何坏意,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呢?”张小妹用自己的柔情、用自己对丈夫的真心,请求着说。
“滚!你对我的真情我知道,我秦明也对得起你,自从你跟我以后,你我相敬如宾,齐眉并举,但是你对秦忠良的了解没有我了解得多,了解得深。我把他视为同胞兄弟,而他拿我呢?算个屁!一文不值!他自己把生产队的地想分就分,不计后果,我担心,早就为他担心了,你知道吗?你对秦忠良了解多少?!他就是一个我行我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狂徒,有勇无谋的东西!你别把他视为功臣,问题的严重性你没认识到,他秦忠良的头脑还不至于这么简单吧?分!分!分!一旦有人上告、举报,他就犯法了,监狱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归宿,你信不信?!”秦明第一次狠心地推开妻子张小妹的手,对秦忠良说,“秦忠良,我感激你,衷心地感谢你和王嫂对我的关心、疼爱,为我说个女人、找个对象,让你们挖空心思费心了,但一码归一码,什么事归什么事,就是我对你秦忠良分地的事不能雷同,不能支持!你分的是社会主义的大蛋糕,使它变小;你想使资本主义的苗越长越多,越长越高,压倒社会主义的苗,大棱的事情、大棱的遭遇,你秦忠良难道不知道?他多少年大话不敢说、大气不能喘,夹着尾巴做人,容易吗?你,秦忠良!在秦大海碰了高压线触死之后,你有能耐、有本事,说服了各个家族的人,跟你卖力把生产搞上去了,夺得了祁县河会战的锦旗,你战功卓著,成就斐然!胜利使你冲昏了头脑,胆大妄为,把咱庄东南角荒废的几十亩地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以身试法,把你自己关进死胡同,走向监狱、走向牢笼?!”秦明咄咄逼人,甚至有些疯狂地对秦忠良说。
秦忠良虽然从秦明的话里听出了今天刁难自己的原因是为了分荒地的事,担心以后有人借此举报他,整治他,火气消了些,消除了几分误会,增加了几分理解和原谅;但还是余气未消地对秦明说:“秦明,也算我秦忠良以前对你认识不够,认识不透!真是人心隔肚皮,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以上我都认为咱们俩什么事情都能说到一块去,有个星儿半点的也好沟通,没想到你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既然我把荒地已经分下去了,大家也都开出来种上庄稼了,今后有什么风险,我担着,天塌下来我顶着,绝对不连累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秦明在内!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你是男子汉,敢作敢当!我也不是软蛋一个,不是一个脓包!有事要胆大,无事要胆小,三思而后行,有备而无患,也不是没有道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你好人有好报,风也调雨也顺,不被人揪住尾巴不放就好。”秦明和秦忠良二人相互解释着,解着心里的结。夜深了,寒意爬上了身,他们怀着心事,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