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快入夏了,太阳晒得人身上发烫,街上却没几个舍得走的。
大伙儿眼巴巴地瞧着陶家一朝得了个封赏,连丫鬟都立马就趾高气扬地在大街上显摆的好戏。
嘴上不住地嗤笑,那陶家还自诩是什么清贵的读书人家,得了权势这样卖弄,真是有辱读书家的风骨。
嘴上这样说,可真要是自家也得了这般好处,没准光屁股满街跑炫遍天的事也干得出来。
陶家的使唤婆子狠狠瞪了猖狂的小蹄子一眼,这样卖弄于主家总归不好,可话已经说出口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谁曾想,对方听说了玉阳县主的名号,立马面面相觑变了脸色。
原本被婆子的一计眼刀吓得缩脖子的丫鬟,立马又得意起来,见对方这么害怕,很觉得自己给县主露脸。
“咚!”的一声响,棺材旁的戴着孝帽子的主人家,忽然摔在了地上,灰白的一张脸泛着一层紫青。
他大喘着气,手指不住地发颤,身边几个小厮忙过来扶,费了半点的劲才把他搀了起来。
“好哇好哇!原来是玉阳县主家的,果然是好大的威风!”
他似乎因为家中有人逝世悲伤过度的缘故,有些体力不支,颤颤巍巍的站着,可说出的话却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看热闹的人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陶家到底是官宦人家,在这京中身份不低,又何况他家的女儿新封了县主,女婿又是肃安侯家。
肃安侯什么身份,便是在这皇亲贵胄遍地的京城中,谁家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此人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县主家里人说话?
瞧他马车上拉的黑漆的棺材,虽说是品质还好,却也不是什么多显贵的人家用的。
陶家婆子忙出来打圆场,“小丫鬟不懂事,死者为大,是我们莽撞,冲撞了贵府,您先请我们让。”
对方一挥袖子,胸腔不住的震颤,似有无数的气,咬牙切齿说:“你不必在此惺惺作态!你们去给玉阳县主送礼,我们也去送礼,何必分前后!”
这句话之后,外头瞧热闹的人群里算是炸了锅了。
“哪有穿着一身孝,抬着棺材给人送礼的?”
有人定睛去瞧为首的男人,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单眉细眼瘦长脸是个俊品人物,只是形容憔悴,瞧着才不显眼。
“莫非……是李家的?”
“还这是李家二郎,那棺材里就是吊死的李家千金吧?”
“呦,真是造孽哦!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被逼死,家里人还要被陶家丫鬟婆子欺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陶家婆子哪里知道这些,赔笑道:“这位爷别说口误说错了地方。”
对方并不搭理她,拉着棺材掉头拐进一旁的小巷,一路往肃安侯府去。
陶家的管事婆子一瞧此事不好,立马遣了身边得力的小厮,从身上掏出了帖子给他。
“事情怕是要不好,老六,你拿上家里的帖子,快抄近道先去侯府通禀。”
“哎”老六粗手长脚,健硕有力,拿着帖子一路向侯府狂奔而去。
彼时老侯爷在午睡小厮们不敢打扰,几位大人还在朝上不曾回来,大爷因为腿疾无又官位,一早约了好友一早出去的喝茶,家里的爷们就只有四公子一个。
虽说四公子近来长进了些,可到底从前太过不成器,看门小厮也觉得指望不上。
老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说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得去通禀。
侯府看门的大哥略想了想,既是三少夫人的娘家人,倒不如叫他去见三少夫人,真要是有什么急事,是否要去禀告侯爷,那就是三少夫人的事了,左右他们不用担干系。
看门的阿福,一路把老六带到了长宜轩。
玉珠清晨起来翻出了两匹最软的料子,又翻了好多花样子出来,一个个的放在软缎上比对,想着给肚子里的宝宝做个肚兜,此刻刚顺着描好的样子缝了几针。
老六急匆匆的进了门,刚到院子里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姑娘,四姑娘不好了!”ia
玉珠正绣得认真,被突然的叫声吓得一颤,一针戳到了手指头上,扎得当时就出了血。
徐嬷嬷在门口端茶水,瞧见跑的四脖子汗流的老六,心里觉得不成体统,却也隐约觉得有急事,进去禀告道:“少夫人,是咱家的老六。”
玉珠忍着手指的疼,起身出来,就见老六正在院里站着,身上一件浅黄色的对襟褂子被汗浸湿了半截。
“四姑娘,阿不……”老六吞了一口唾沫润了润跑的干涸充血的喉咙,“县主,不好了,我们奉夫人之命给您送补品,路上撞上了一队穿着孝抬棺材的,说也要来给您送礼。嬷嬷说大约要出事,让晓得下来通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