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找本王做什么?”李崇弓着身子,用木棍逗弄着正放在案几中鸟笼中的金丝雀,却并未抬头看颜舒。
正此时,李茗兮缓缓从颜舒身后走了出来,轻轻唤了声:“爹。”
李崇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他跟前的两人,一副有事情相禀告的样子。遂转过身来,有些不解地问:“你们怎么同时来了?”
颜舒上前一步,向李崇躬身行了礼,恭敬道:“我与茗兮小姐是一同来的。”
哦?李崇挑眉,看着两人面面相觑的表情,心中一沉,看着这两人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遂从长案前缓缓走了出来,问道:“你们俩一起来是所谓何事?”
颜舒瞧了一眼李茗兮,见她有些紧张,思忖片刻,倏然单膝跪地,朝李崇拱手抱拳道:“下官此番前来,是向王爷提亲来了。下官自幼出身清苦,全靠自己一步步努力才成长至今天,下官自知自己是寒门子弟,配不上王府千金,可是自从中秋赏宴那晚见到茗兮小姐,终日惶惶,思念佳人,才发觉早已经对茗兮小姐情根深种,所以下官此番斗胆,来向王爷提亲。”
李崇听闻颜舒这样一说,心中一怔,怎么茗兮刚回来两个月就跟颜舒牵扯上了?遂有些不悦地望向一脸坚定的颜舒,又将目光移向站着一旁的李茗兮,想寻求一个准确的答案。
李茗兮见自己的父亲突然一脸严肃地望向她,心中有些慌乱,但随即佯装淡定地也盈盈跪下了身去,语气轻柔:“我与颜尚书自从那夜后,算是不打不相识,便一见如故,所以,女儿心中……”李茗兮说着说着,也装作羞红双颊的样子,低下头,佯作少女思慕的姿态。
颜舒在一旁冷然旁观李茗兮作戏,心中暗自发笑,这李茗兮说起慌来真算能跟自己平分秋色,怪不得能哄得李崇老贼团团转,表面上看起来知书达理,乖巧有致,私下里却跟独孤诚幽会那么久,这李崇老贼居然全然不知,真是也让自己也敬佩不已。看来这李茗兮还是有一套的。
李崇见李茗兮也如此心思,瞧着这两人互望的眼神,却是带着七分情意,三分羞怯,心中才恍然,自家的女儿却是对颜舒是十分钟情了。又瞧瞧颜舒后,双手负后,踱着步子忖思一番,此人自从上任了兵部,也算是跟了自己许久时日,上次开封之行,颜舒却也做得很好,这个年轻人的才智与机敏,自己也是万分赞叹。颜舒的功劳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今像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少之又少,自己自然也有意提拔他。再回过头仔细打量颜舒,白皙的脸颊、俊秀的脸庞,一双灼灼生辉的眸子总是隐藏着深邃的秘密,论相貌、论才智,颜舒却是上等人选,要比那些王公贵胄好得太多。李崇向来讨厌皇族的奢靡荒废之气,他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帮得上自己的人。
与其将兮儿许配给一个整日有手好闲的世家公子,不如将兮儿许配给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男子,这样分析一来,颜舒却也是上等人选。思及此,李崇的脸色才缓了下来,缓缓开口道:“本王知道你们二人的心思了,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就算是他中意颜舒,但是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允了两人的婚事呢?要知道相当他景王爷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颜舒真有这个意思,可要拿出些许诚意来。
可是此话却未阻止正跪在地上的两人,颜舒闻言,心中仿佛早已预料到,若李崇此刻能轻易允许两人的婚事,那就不是老奸巨猾的李崇了。遂又双膝跪地,正色道:“王爷,此事等不得。”不使用杀手锏来,可是不好逼李崇就范了,颜舒随即面露难色,胆怯地望了李茗兮一眼,怯声道:“兮儿,兮儿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所以下官今日才鼓起勇气想向王爷您请婚,请求能将兮儿嫁给下官。”说完,朝李崇重重一叩首,这才抬起头。
李崇听颜舒这一番惊天之语,不由得惊瞪双眼,一脸惊诧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心中大震,他没听错吧,兮儿居然有了身孕。李崇向来对名声二字看得尤为重要,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背着自己与颜舒做出苟且、如此有损名节的事情。心中蓦然大怒,但这满腔怒火又不能发泄在自己视为珍宝的独生女儿身上,心中一狠,倏然上前抬脚将颜舒一脚踢开。
颜舒的肩膀受到李崇重重一脚,顿时被踢得趴在地上,但随即又忍着疼痛,咬着牙齿,规规矩矩地跪好,继续道:“王爷无论怎样罚下官都是应该的,下官绝无半分怨言,但是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还有兮儿的身子啊!”这话明摆着是要李崇以李茗兮的身体为重。
李崇也不傻,自然明白话中道理,重重踢了颜舒一脚,这才解气。遂喘着粗气,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精雕玉镶的梨花木宽椅上,一脸愠怒地望着两人。好些时候,脸上忿怒才消散开开,只是一脸严肃。又过许久,只见李崇摸了摸上唇的毛髮,缓缓开口道:“既然如今兮儿已经有了身孕,本王也不好阻止你们两人,如此一来,本王便允下你们二人的婚事,不日便为你们举行喜事。”李崇顿了顿,脸色铁青地转向颜舒,“但是本王有一个条件,需颜大人答应才好。”说着,右手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桌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王爷有什么话且管直说。”颜舒一听,面露喜色,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正色言道。
“本王虽是同意你与兮儿的亲事,但是本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本王一直是想招女婿入赘王府,如今本王的想法也不曾更改。颜大人也是聪明人,知道本王要是说什么?”李崇挑眉,逼问着颜舒。
“下官自幼孤苦伶仃,从小便父母双亡,然今日王爷居然愿意将茗兮小姐委身下嫁于下官,恩同再造父母,下官自是将王爷视为自己的父亲,岂会不应王爷此番要求?”颜舒赶忙应下李崇要求,现如今,就算李崇提什么要求,她也会万分答应的。
“那兮儿腹中孩儿自是随我李氏姓氏。”李崇迟疑一刻,沉声问道。
“自然。下官既是入赘王府,自与王爷同气连枝,李氏乃大姓,旁人高攀不得,下官自是愿意。”颜舒激动地说着,望着李茗兮儒雅地笑了笑,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样子。既而接着道:“下官也知道茗兮小姐念父心切,恐不愿与下官搬到下官府中生活,所以下官斗胆,希望我们两人成亲后能常伴王爷您左右。”
颜舒一脸喜色,一副恭恭敬敬地样子,巧言令色,句句戳着李崇的心窝子,不禁让本来面露愠怒的李崇舒展开颜,大笑开来。李崇拍手道道:“自然、自然。”兮儿成亲以后也能陪着自己自然是甚好,看来颜舒倒也是聪明人。他李崇就喜欢这样识时务、知进退的年轻人。
言毕,不禁走向两人,将地上跪着的两人扶起来,长叹一气:“看来,姻缘自有上天定。兮儿自己寻的夫婿也甚得爹爹的欢心。”随即望向颜舒,“本王心里也知道颜大人学富五车、才智过人,看来上天要你我变成翁婿两人,这自是天意,那如今,颜大人可要多多为本王解忧才是。”
“下官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还叫王爷?”
“我?”
“该随着兮儿叫爹才是。”
……
李茗兮望着正笑得开怀的两人,又瞧见颜舒一脸谄媚,讨好般的迎合自己爹爹。心中莫名不屑,看来这颜舒除了演戏是个好手,讨好起人来居然如此巧舌如簧、妙语连珠的,真让人不得不佩服。可惜了,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纵有如此才学,却不用在正经事上,偏偏想通过捷径来套取仕途通达,真着实让人有些不齿。也罢,也罢,正是因为颜舒在,她的燃眉之急才这么容易解决了,自己或许还该感激他呢!思及此,心中摇头,感激他,算了吧,反正两人只是在人前合演一场戏而已,各取所需。
送走了欲有事入宫的李崇,颜舒与李茗兮淡淡地望着李崇渐远的身影,均长长舒了口气。颜舒这才觉得肩膀上疼痛感加重,抽痛一声,忙扶住自己的肩膀揉了揉。见李茗兮一脸不齿的样子望着她,心中来气,便道:“我为你平白无故地受了王爷一脚,你居然如此神情望着我?”
李茗兮咬牙切齿驳道:“是你活该。”
“若不是我,恐有十脚踢在你心上人身上吧?”颜舒挑眉,挑衅般地瞥了一眼李茗兮。
李茗兮闻言,正欲出手教训着揭她痛楚的无耻男子,美眸流盼,转而回道:“颜大人演技精湛,小女子真是佩服。”
“彼此,彼此。李小姐何须谦虚,你我不分轩轾。”言毕,仰天长笑几声,便单手负后,也不理睬李茗兮,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你……”李茗兮负气般地甩了甩衣袖,要跟这样无耻之徒比口才,自己真是自讨没趣。也罢,如今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禁低头向下望着自己的小腹,手上不自觉地抚上那平坦,心中一暖:只要能保住腹中胎儿,她什么都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