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可不记得自己曾判过什么冤假错案。”宋青书道,“又何来蒙冤之人。”
“她当然不是你判的”沈无月云淡风轻,却字字都在诛心,“她蒙冤的时候,你还不是官呢”
屋外骤然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宋青枫惨白的脸。
“世俗给她下了判词,而真正将柳絮推向深渊的人”
“是你”
这个久违的名字不知多少年未被人提起,宋青枫恍然隔世。
柳絮,宋念絮。
宋,念,絮。
当时洞房花烛,伊人新丧。
后来他和姜皖诞下了一个女婴,眼睛亮晶晶的,灿若繁星,像极了某位故人。
“不如,就叫宋念絮吧”
姜皖一个大家闺秀,自然不知他和乐伶的那二三风月,她亦不知,自己的夫君,自始至终都在念着别人。
当时的知县是姜皖的父亲,榜下捞婿,择中了宋青枫,一个寒窗苦读入仕的才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自然深得他心,还未等宋青枫归家,就急匆匆送了书信。
宋青枫面对如此诱人的橄榄枝,心中自然游移不定,一边是许了约花前月下,一边是从此坦荡的仕途,他不知该如何选。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心安的理由。
于是他看到了絮絮被游街的那一幕,那么多人围着她。
宋青枫隔着人群远远看着,跨出了几步,又退了回去,直到人潮再次将絮絮淹没。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害怕。
宋青枫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絮絮背叛了他。
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有染,怎么可以被这样侮辱,怎么可以干这么龌龊的事。
是啊,怎么可以。
这样脏的人,怎么配得上他一个读书人。
太脏了。
宋青枫还是走了,他想,是絮絮先背叛他的,不算他负心。
可是他从未想过,这桩桩件件,哪样是柳絮希望发生的。
或许宋青枫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他只是需要一个自赎的理由。
这样就够了。
宋青枫当然爱柳絮,可是他更爱权势。
他当然爱岐县的子民,可是他更爱性命。
宋青枫就是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两难之间,他永远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然后冠冕堂皇的放弃另一项,还要装作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