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瑞琦妈妈包了韭菜馅和酸菜馅两种口味的饺子,煮了热气腾腾的一锅,给瑞琦端过来一大盘。可怜天下父母心,因为操心儿子上大学的事儿,瑞琦爸妈最近总是失眠,但看着瑞琦默不作声的样子,饭桌上也都是岔开话题聊点别的家长里短,已经不敢谈论关于大学的一切。
不过这晚,瑞琦察觉到了爸妈频频欲言又止的神情,自己主动说起:“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其实我能想得开,这几天我也看了一些专科大学的介绍,过阵子填志愿,已经有些想法。”
“什么想法?”老爸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
“我想去省外。”瑞琦面无表情,镇定地说。
“啊?填几个近点儿的大学不好吗?”妈妈马上定睛望着瑞琦说。
“对啊,一些短的假期,五一中秋端午什么的,还能回来一趟。”老爸也一脸疑惑地附和着。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出过省,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杭州,现在既然音乐学院没戏了,我就想,去外面的世界,涨涨见识,好好看看。”瑞琦吃下几个饺子,放下筷子,交叉着双手,对着爸妈认真地说。
“你确定吗?”妈妈起身倒上一杯牛奶,放到瑞琦面前问道。
“嗯,我知道我现在这年纪,是处在最宝贵的青春里,大学或许是人这一辈子很值得珍惜的几年吧,毕竟是很难得的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有充分的时间去自己支配,可以开阔视野,增长阅历,提升自己,如果不去远一些的地方,看看这世界有什么不一样的精彩,我想我以后会后悔的。”瑞琦一口喝下半杯牛奶,若有所思地说道。
瑞琦爸妈听儿子这么一说,觉得确实也是有几分道理,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老爸紧跟着问道:“那现在有哪些大学备选了吗?”
“咱们国家太大了,五个志愿,我想在东西南北中,各选五个城市,选出排名靠前的专科大学报上。”瑞琦吃下一口饺子说。
“真要出去读,这样倒也行,瑞琦啊爸妈知道你这想法自己肯定仔细考虑过,我们不会过多干预你,只希望,眼下这个挫折,可别让你伤心过度,自暴自弃啊。”妈妈握着瑞琦的手说道,一阵温度瞬间传递到瑞琦的掌心。
“是啊,儿子,你还很年轻呢,咱这一辈子啊,长着呢,在每个年龄段,或多或少啊,都有坎儿,总会有些避免不了的烦恼,我知道在你现在这个年纪,这件事,肯定就是你最大的烦恼。但,咱别低头,向前看,调节好情绪,挺过去吧!”老爸平时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对瑞琦管教严格说些气话,可此刻,他已经完全不舍得对瑞琦发什么脾气,都是语重心长地说着话。
“嗯,爸,我会挺过去的。”瑞琦点点头回应道。
“还有啊,妈也给你查了一下,读专科大学的话,基本是不会有音乐类艺术类专业的,所以,我知道你心里有多么不舍得,可现实就是这样,专业选择上,你又不喜欢理工科方向,那还是往电子商务,国际贸易,市场营销,工商管理这一类考虑吧,这样以后工作,就业面也能广一些啊。”瑞琦妈妈翻着桌上一本填志愿指导书,轻声地说道。
瑞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听着妈妈念着这些陌生的专业,和自己期望的音乐学院,实在是相去甚远,完全是原计划之外的选择,但现在又不得不接受,不免还是有一阵失落。
轮到真正要填志愿时,已经到了这个暑假的后半段儿,qq空间里,班里很多同学都已经发布各个音乐院校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刚收到就兴奋地晒出来分享着可他,却连志愿都还没有提交。
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像妈妈一样,翻着厚厚的志愿指导书,一个个专科大学仔仔细细研究过去了,因为那些大学,光看着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校名,就已经摆脱不了心烦意乱。会被哪个大学录取,他完全是不关心的。他心里想的,只要是能去一个很远的城市,在一个一切全新的环境里,排解自己的苦闷,换条路重新开始,来日方长,希望能释然。
最终,国内东西南北中5个方向的志愿,他分别选择了江苏南京,四川成都,海南三亚,吉林长春,和湖北武汉,填报了这五个省会城市里的一所专科大学,就速速在省教育厅网站上提交了事,然后,等候命运接下来的安排。
等过了两周后的一个中午,一辆快递车就开到了秋芬豆制坊门口,送来一个大信封,瑞琦妈妈接过来就拆,果然就是一个录取通知书,她就迅速送上楼。
瑞琦正在房间里对着谱子,弹着吉他,练习着伴奏的节奏型,这是唐老师刚教给他的歌,谢霆锋的一首冷门英文歌withoutme,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t恤,肱二头肌紧紧地贴着两袖,坐在床上,对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和窗台上摆放的花盆,抒情地浅吟低唱着,一句句流利的英文歌词,声线在温馨的房间里环绕着,格外动听如果这时候围着一大群听众,必然也是会赢得满堂彩的。
一曲唱罢,妈妈走进房门,递过来一张浅蓝色的录取通知书说道:“儿子,录取的是最后填的那个志愿,武汉的一个大学。”
“哦”瑞琦接过通知书,瞥了一眼,只见“武汉滨江学院”几个大字,录取专业则是“市场营销”,他没有任何的喜悦,也没有再去端详具体内容的兴趣,就随手把通知书扔在了床上。
“准备买票吧瑞琦,这就是你接下来三年要上的大学了。”妈妈提醒道。
“武汉华中地区最大的城市了吧”瑞琦无奈地放下吉他,叹息着对妈妈说,“妈,好陌生的一座城市啊,老天爷就用这么小小的一张纸,把我安排到了遥远的长江中游,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又是喜还是悲。”
“傻孩子,别瞎想!怎么会有悲呢,相信妈妈,会转运的。不过,武汉一路向西,离咱们临海可有八百多公里呢,要不,我和你爸送你一起去报到?”妈妈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都多大了!出趟远门还能有什么问题啊?自己一个人肯定可以,况且又不是什么985,211的全国名校,我一点带你们俩参观的兴致都没有。”瑞琦果断地拒绝道。
几天后一早,瑞琦就坐上了出租车去往临海动车站,窗外,瑞琦妈妈正使劲地挥手道别,嘴里似乎还在叮咛着什么,可瑞琦已经听不到他老爸站在一旁,只是沉默着看着,欲言又止
一顶鸭舌帽、一副大墨镜、拖着行李箱、背着一把吉他、塞着耳机听着歌瑞琦就以这样一身装束走上了开往武汉的动车。
随着一阵“嘀嘀嘀”声,动车门关闭,缓缓前进,启程了瑞琦麻木地靠在座椅上,侧身看着窗外那些景色和高楼,心中默念着:再见了,我的古城临海就这样,告别了这片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安详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