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的夫人便是燕国公府上太夫人的族妹。虽不是同一房的,幼时却也很亲近。晋国公的次子谢怀逸,也是赵世番的至交好友。皇帝向赵世番问话,虽是自己生疑,却显然也是为了释晋国公之疑。
君臣互相说了些开解的话——赵世番便负责将皇帝的话传给晋国公。“去岁急宣他回来,是怕朕有万一,也可托孤给他”云云,信不信再另说。
赵世番并不替晋国公操心,他信皇帝的节操,也信晋国公统辖的府兵。
他所操心的是自家三弟,出去六七年不晓得有没有长歪——原本性子就够左的了!
他没料想到,他闺女刚被他教导的好弟子给闪了一巴掌。
等回到家,他自然立刻就知道了。
林夫人有多开眼界,赵世番就有多目瞪口呆。
自家的闺女的温良纯善,他最清楚不过。不要说月娘,就是雁卿这个不解时事的,待人也是彬彬有礼,温和谦让。赵世番完全没设想雁卿和月娘先做错,才招来灾祸的可能。分明就是太子凶性未改。
若不替两个娇嫩的女儿找回公道,赵世番又气得哆嗦。
待要去找公道——他又是太子的师父。教不严,师之惰。弟子不肖至此,分明就是他的过错。
赵世番气得说不出话来,来回的踱步。
历来太子太傅只有反对新法被商鞅割了鼻子的,只有力保废太子被皇帝冷藏的。有谁像他这样,被太子亲手打脸的?
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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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也已回到宫里。
以他的品性,自然是先威胁今日目睹了整件事的太监不许向皇帝告状。
太监哪里敢得罪这个祖宗。幸而皇帝只是遣他去庆乐王府送信,并没料想到他会撞上太子行凶,便没宣他去问话。
太子小心翼翼的着人打听着,见到午后还没动静,便觉得此事大约是已揭过了。
谁知晚间皇帝竟宣太子去陪他用膳。
太子做了蠢事,难免心虚。进了殿便眼观四路的谨慎戒备着。
式乾殿里皇帝却正在书房翻看折子。见太子来了,便先温和一笑,道,“饿了?”
太子就胡乱点了点头,皇帝便指了指外间,慈祥的道,“朕这里临时有些事要处置,你先去吃吧。”
殿内高阔,一起灯,暗影便显得尤其黑沉且高幢。皇帝那打他时高大得无法反抗的身影,竟也看着有些老迈消瘦了。
太子不知怎么的竟忘了怕,一时盯着皇帝的脸,心里竟有些陌生且莫可名状的平静。
皇帝就笑道,“怎么了,还有事?”
太子道,“没有。阿爹宣我来,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嗯……”皇帝就摇了摇头,“许久没同你一道用膳,今日想陪你说说话儿的,谁知又不得闲。”又催促,“你先去吃吧。”
太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脱口道,“那阿爹你快点儿,我等你。”
皇帝倒是抬头看了太子一会儿,见他眨着一双金褐色的猫眼不经意流露出亲近来。略一愣,就将折子放下了,笑道,“咱们先用膳吧。”
这顿饭皇帝吃得很舒坦——他有些明白人常说的天伦之乐了。有个懂事的儿子,那熨帖之处确实不同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