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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儿童节,“天才”给张饮修写“情书”,录音频;
七八月暑假,她们每天晚上都在晋江等他更新《不夜城》;
七夕前一天,“天才”集齐自己的唇印送给他,形式各样;
他十月生日,她们画出各自心中的张饮修,相当抽象,自己看着都笑倒。
边忱行走在这群人当中,把这些记忆一点点收编进她吵闹而平淡的日子里。
她们欢乐又文艺,张扬又克制,喧哗又安静,充实又满足。
在平行时空中一起往前走,谁都看不见谁,谁都碰不着谁,却又彼此感受着对方。
他说要写几篇轻魔幻系列的长篇小说,边忱就开始反思,以前自己看待他文字的方式是不是太狭隘了?
他写这篇轻魔幻小说的时候,每一次更新的时间都被她们紧紧盯着,算着时差来判断他是不是又熬夜了。以至于一眼看过去,小说底下的留言区全是催他睡觉的。
边忱只在官博小姐姐那里见过他的半身照,真的只是半身,纯白衬衣黑色长裤,禁欲而勾人,但不见五官。
没关系,这一点也不影响张饮修在她心中的完美外貌,尽管她根本没见过他。这叫心理学上叫“粉丝滤镜”。
有好些早期的真爱读者见过他流传在网络上的年少旧照片,还有几位“天才”有幸见过他真人,但大家都特别有默契,从来不会私传他的照片。
边忱听闻,若是站在他面前,人会不自觉地怂。
她本来不太相信的,心想哪有气场那么强的人?
后来嘛……膝盖疼。
边忱至今不知道他确切的年龄和职业,只了解到他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工作与投资相关。
边忱不清楚他在现实生活中更多的信息,只知道他现居德国,身边称得上家人的只有容姨。
他蔑视学校教育,也很少提到学校经历。还自嘲自己学的专业是挖掘机,专注挖土一百年。
他把自己的个人经历写进小说里充当叙事的背景,而非主线。所以,假如对他一点都不了解的话,虽然不会影响阅读,却也读不到他想表达的东西。
但即使如此,边忱还是理不清他的成长历程。因为他狡猾地打乱了每一篇小说里的时间线,随意根据剧情需要调整。旁人若要动手理起来的话,简直是一团乱麻,自相矛盾。
她当然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被网络读者过多地关注到他文字之外的东西。
他只是需要结合个人经历来表达,并不需要把自己的成长历程一清二白地写出来,作秀展览一般。
边忱觉得张饮修这人骨子里又拽又狂,嚣张得跟二百八万一样。而表面上却又能做到恰到好处的谦和,叫人无从挑刺。
他完全不是那种靠贩卖文字为生的作者,尽管其身上具备了极好的时下炒作元素和网络走红元素。
与之相反,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出版商的包装和宣传圈套中避开,不屑于明星作者的套路,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娱乐至死的网络上,不消费粉丝,不沾任何一滴功利时代的脏水。
他对待自己写下的东西看起来相当随意,想删就删,无论是短篇还是长篇。
但边忱一直谨记着他曾在小说里表达过的观点:「分享有价」——收费的最大意义在于,体现它本身的价值。
所以除开被他删掉的最初两篇小说,其他的,边忱都从来不在网上找盗版文档,而是亦步亦趋的追着他连载的步伐。
在始发网站看正版文字,是作为一个读者的基本素养;而追更新,对她来说,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乐趣。
在边忱缓慢地深入进程中,她得知了:他签约文学网站用的是“天才”的身份证;公众号的注册信息也是借用“天才”的;甚至连现用的微博账号都是从朋友那里“盗”来的。
鉴于此,边忱有理由怀疑他所有现存的公开社交账号都是用别人的身份注册的。
他避免了一切直接用到自己的身份信息的途径,简直像只狐狸一样,在无孔不入的信息时代把自己保护得极好。
不管是中文简体书籍的出版,还是跟文学网站的必要沟通,他全都不管,也不多作宣传。而是交给他的“天才”读者管理。
懒成这样,在网络文学圈前所未有。
边忱再一次感慨:这真是一个奇怪又厉害的人。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表达本身。
他为什么能坚持平行时空的原则?
——够了解人类的劣根性和时代的浮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