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的差距,”伯洛戈轻声道,“她奢求不死?”
“不,怎么会,她可是我的母亲,比起出卖灵魂,她宁愿死去。”
“但她最后还是变成了夜族。”
伯洛戈打量着奥莉薇亚,她的存在便是这一切的证明。
“嗯。”
奥莉薇亚点头,低声道,“她从未认输,但却为了瑟雷,做出了妥协。”
“怎么了?”
“一次漫长的旅程中,她意外感染了瘟疫,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她就形如枯槁,死神徘徊在她的左右,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局,但瑟雷不愿接受。”
奥莉薇亚的话语停顿了片刻,像是在酝酿,又好像在怀念,怀念爱莎为她讲故事的童年。
“很有趣,漫长的游戏中,两位对手好像都爱上了彼此,瑟雷为了让她活下来,恳求着她,去吮吸自己的鲜血,这样她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
她依旧强硬地拒绝了,但在瑟雷的强行赋予下,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为了瑟雷,她献出了自己的灵魂,自此成为了夜族,不再见日,而瑟雷也有了无尽的时间去了解她,赢得这场荒诞的游戏。”
这次不合时宜的人变成了伯洛戈,“或许是她太了解瑟雷了,只有这种手段,才能让瑟雷心甘情愿地赋予自己不死呢?”
奥莉薇亚没有因伯洛戈的冒犯而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如果她真的在意不死,那么她也不会在那一日,主动地走到了白昼之下……烧为灰烬。”
本就严肃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重了,伯洛戈一脸歉意道,“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伱的怀疑很正常,这年头谁还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呢?”奥莉薇亚反复叉了叉薯条,把它戳烂,“爱情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不死倒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令人着迷、疯狂。”
“之后,瑟雷把她带回了永夜帝国,她成为了夜族领主的妻子,地位于万人之上,但她并不开心,比起那阴暗森严的城堡,她更怀念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更不要说,在那晦暗天幕下,她再也看不见白日了。”
奥莉薇亚摇摇头,似乎把自己代入了爱莎的视角,以她的口吻说道。
“没关系的,这些都没关系的,只要能和瑟雷在一起,爱好、理想、正常的生活、灵魂……无论什么都可以被舍弃掉。
她大概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在永夜帝国内苍白地生活着,她努力让自己学会麻木,彻底接受这一切,但在不久后……破晓战争爆发了。
然后……然后在战争的第一年里……”
爱莎抱着怀中的熟睡的婴儿,神色憔悴地看向褪去甲胄的瑟雷。
“就叫她奥莉薇亚吧?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很好,我没什么意见。”
瑟雷将甲胄挂在铁架上,快步来到了爱莎身旁,目光刻意躲避着襁褓中的婴儿。
“你不喜欢她吗?”爱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我只是还没准备好成为一名父亲,”瑟雷苦笑着,从后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爱莎,“这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我都活了这么久,见到她时,居然觉得自己‘长大’了。”
爱莎抿嘴微笑,瑟雷看不见的眼中,充满了伤感。
“战争还要继续多久?”
“按照目前的进度,这至少还要三年的时间,”瑟雷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是不死者,少有敌人能抵御住我们的进军。”
爱莎问道,“不,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更多的领地,更多的资源,”瑟雷还没意识到爱莎的伤感,反而像是一位将领般,为爱莎讲起了其中邪恶的利益,“永夜帝国的发展已经到了极限,每一笔血税都受到了严格的分配,我们只有夺取更多的土地与人口,才能保证永夜帝国的利益。”
爱莎伤心至极,她没有上战场,却能感受到战场的悲鸣,“然后呢?然后变成一个绝对僵死的社会?所有的人、所有的鲜血,都要服务于你那位该死的父亲?”
瑟雷愣了一下,反驳道,“不,不止有我的父亲,还有你、我,以及……她。”
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瑟雷语气温柔道,“新的人口会带来纯净的血源,只有这样,她才能健康成长。”
“然后呢?”爱莎继续反问着,情绪崩溃了般,她泪眼婆娑着,“到最后,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
“清醒一点,爱莎。”
瑟雷抱住了爱莎,努力地给予其稍许的体温,但她们的血液冰冷,如同交融的冰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