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关一战并未打多长时间,没到天黑便结束了。
那队勒逻军骤然遇袭,虽也奋力抵抗,但两边高山上的攻势太过猛烈。
除了常见的箭雨和滚木落石,大煜军竟然还往下扔一种会炸开的东西。直接在众人头顶一炸,又向四周飞射出无数木片、石块,甚至还有些铁棘篱。别看这些东西小,在乱军当中杀伤力却极强。
兵士惨叫,马匹嘶鸣,相互碰撞。光这一波,就有好些人痛得摔下马,再被踩踏而死。
骤然遇袭虽会乱军心,但若是主帅有能力,还是能稳下军队迅速回撤,甚至寻找机会反击。
可勒逻军的主帅却无心整队,只想着调转马头赶快逃。他是和大煜这边谈好了来接手揽月关的,又不是真来攻打。真要啃这个硬骨头,他才不会抢着来。
这一支军全是骑兵,山谷窄,队伍就拉得很长。此时前头遇袭这处人叫马嘶不断,后头却还不明情况地要往前走,直接在谷道内乱作一团,还将路堵了个严实。
此时主帅看着前路不通,喝令左右道:“快让他们让开路!”
可他的声音立刻被下一声爆炸掩盖。
倒是有个副将还算沉着,一边拨转马头,向着一侧山边靠近,一边解下腰间号角吹响。
这是转马回撤的号令。他凭借着高超的骑术,硬是在混乱队伍旁的狭小空位中跑过,也将号令一路传向后方。
一心只想逃的主帅看见,连忙打马跟上去,他的心腹与亲兵也紧随其后。为了确保出谷的路,他们甚至不惜将混乱中拦住路的兵士砍下马去。
那撤退的号角声最终被一支箭止住。
在山上飞下的无数攻击物中,一支黑羽箭精准地冲那吹号人疾射而去。
这副将亦是身经百战,似有所感地向后一挥手,随后就被震得半边身子发麻,还差点滑下马。
箭虽被他击歪,但他手臂也血流如注,号角更不知飞向何处。
山坡上,一个身着盔甲的青年放下强弓,叹道:“可惜了,没能折掉勒逻一员猛将。”
没错,相比起来混功劳的主帅,那副将才值得大煜忌惮。
青年身旁的亲兵道:“少将军的箭上带着毒,他的手臂被划破那么长口子,未必能活得下来。”
青年没接话,却也在心中暗道——但愿楚溪侯教的这种“毒”能致命。
他目光扫过下方,发现那些勒逻兵士此时已基本反应过来,纷纷转了马头,顶着两旁攻击就要往谷外撤。他又转眼望向揽月关,能看到关门已经打开,关城上还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青年笑道:“阿爹要下令追击了。”
关城上,一名中年将军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边兵士道:“去传令,出关追击。”
传令兵立刻转身跑下城楼。
没一会儿,下方便有一支骑兵冲出关门,气势汹汹地杀向仓促逃跑的勒逻军。
山坡上的青年看得清楚,又见下方敌军有一大半已经逃出埋伏地段,便对亲兵道:“发信号。”
几道彩烟的信号带着呼啸声升空,山坡上的攻势很快便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功夫,从揽月关中奔出的大煜骑兵便追上勒逻军,开始新一轮的战功收割。
最终,勒逻军扔下满地尸体,挣扎着逃出山谷,也没能组织起反击,只是向着广袤的草原四散溃逃。
大煜骑兵冲着一个方向又追出二十里,才打马回转。
薛元端在关城内的帅帐中等着,待骑兵统领来回报战果后,点下头道:“多派探子,看勒逻人重新聚在一处后会有什么动静。”
统领领命退下。
薛元端又将亲兵遣出帐去把守,才对同样候在帐内的肃王和范十道:“请范将军挑个会演戏的机灵兵,往京里报信吧——揽月关破,庆来城被围。”
范十脸色不是很好,不愉地道:“揽月关自建成起从未被攻破,如今在我手上传出被攻破的消息,过后圣上清算起来,我这颗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薛元端却对他的不满恍若未见,淡淡地道:“报勒逻二十万精骑来袭,丢关也不是你的罪过。揽月关是难攻,但那也是因为此前未有人愿用人命来堆。何况,过后你还能把此关‘夺回来’,也算功过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