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八天了,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若是再不从这冰裂隙中离开,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无朝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太阳,又看了看四周光滑坚硬的冰墙,皱起了眉头。若是没有受伤,合他三人之力要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现在……
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了伤的左手,无朝自嘲地笑了一声。
“阿朝?”听到身后的动静,无夕转头看了过来。
“没事。”无朝露出一个微笑,快步上前将无夕的手绕在脖子上,让他可以将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无夕动了动身体,打算挣脱无朝扣在腰部的手。
“别动!”无朝皱着眉,低声说道:“你腿受了伤,再逞能是想让它废了么?!”
闻言,无夕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似乎是对无夕难得乖顺的样子十分满意,无朝伸手摸了摸无夕的头,安慰道:“会出去的。”
“嗯。”无夕点点头,低声应道。
“就是这里了。”
在他们身前,一身紫衣的青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两人。相比无朝无夕,这人似乎只是受了轻伤,行动之间完全不受伤病的困扰。可是无朝却是知道,相比他们,这人受的却是更为严重的内伤。若是再不得到医治,怕是不等他们找到出路,就会死在这里。
顺着青年的手指,无朝看着不远处的岔路口皱起了眉头。一路走来都不曾遇到岔路的他们,第一次看到岔路口,抬头与紫衣青年对视,无朝开口道:“该往何处?”
“这边。”毫不犹豫的,紫衣人指向左侧的路口道:“接下来的路你们要做好准备,可不会同这段路般风平浪静。”
“你带路便是。”无夕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对着紫衣青年说道:“总归不过一个死字,有滕家三少陪葬,倒也不亏。”
“阿夕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连死也要和我同穴,这等情谊滕三愧不敢当啊。”紫衣青年笑眯眯地看着无夕说道。
“滕三你!”见他如此,无夕徒然拔高声音道:“谁对你情深意重?!”
滕三笑着没有答话,却是看了无朝一眼,开口说道:“快走吧,我们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下一处地点。”
说完便转身朝着左侧的岔路走去,在他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跟了上去。
滕三说得对,若是在太阳下山之前他们没有找到地图上的下一处藏身之地,光靠他们的内力根本不足以阻挡这冰宫之内的寒气,恐怕挨不到日出,三人便要被活活冻死在这里。想起这几日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尸骨,几人的脚步快了许多。
无言隐匿在暗处,看着不远处摇曳的火光,向着身后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无言最后看了一眼那火光的冲天的营地,转身迅速离开。
在他身后,嘈杂的救火和呼救声在这人天山之巅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若是仔细辨认的话,便能看出,这是无言他们上山之时在他们前面的那一队异族。此时,他们忙着为自己失火的营地救火,没有注意到无言的出现,便就更加不知道,这火出自谁人之手了。
“暗使,兄弟们都依照您的吩咐后撤了三十里。”无言回到之前的据点,前来接应的王勉说道:“这里也已经遵照吩咐打扫干净了。”
无言扫视了一圈,确定看不出任何痕迹之后才点点头道:“辛苦了,我们去跟弟兄们汇合吧。”
“是。”王勉应道。
两人施展轻功,一前一后地朝山下走而去。
无言眯着眼睛,夜晚的山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他想起来到黑城之前收到的那封信。
那信是凌奕的手书,信中说,让他找到无朝和无夕之后不用回去复命,而是留在这里打探一个消息。
天山山脉延绵千里,自古便是西域同异族通商的的必经之地,商人自古逐利而往,西域商道凶险异常,可是其中却有着丰厚的利润。从中原出产的丝绸瓷器和茶叶经天山南麓,过涸海沿着它的北岸到楼兰,再北上到达疏勒,之后翻过葱岭再向西行进几千里,便能到达传说中日落之地。在那里,这些货物能换取百倍甚至千倍于货物价值的黄金,再用以购买中原显贵们趋之若鹜的珠宝香料、珍禽异兽。
在四百年前,天山之上曾有一个部族,他们以打劫来往商旅为生,渐渐建立了起了一个国家,开始向山下迁徙,今日天山脚下最为繁华的黑城,便是他们的国都。但由于树敌众多,且严重影响了商路的畅通,那个国家之存在了短短十三年,便被各方势力联手覆灭,可是他们经历几十年搜刮而来的那些财宝却不知所踪,各国用尽方法也只得到一个传说。
传言那个部族在天山之上建立了一座冰宫,将那些财宝藏匿其中。而四百年间,风云变化,这个传说也渐渐湮灭在时光之中。只有在那些古老的传世孤本之中,才偶可见其身影。
这次凌奕给他的信中交代他打探的,便是这个消息,另外信中还说道,要他注意在西域走动的滕家人。
天下之富,俱看滕家。四十年前,说到刺桐滕家,天下人的第一个反应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