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虽然在阳翟有颇多产业,但居于城外乡里,家臣家奴甚多。吕不韦素有经商才能,为父兄所知,他们基本上只按吕不韦的策略,具体办事。这日,天色向暗,他们正要收铺回家,却见吕不韦匆匆而来。吕父知事有异,连忙安排好值守的,带着吕不韦驱车回到家中。
吕氏在阳翟乡下的宅院十分高大,约有半里见方,简直就是一座小城。吕父和吕伯进了门,叫来才十几岁在家务农的小弟,兄弟见过。炊食晚餐。
父亲和三兄弟四人一边看着家奴炊粥,一边商议。吕不韦道:“耕田之利几倍?”
小弟回答道:“十倍!”
吕不韦道:“珠玉之赢几倍?”
吕伯回答道:“百倍!”
吕不韦道:“立国家之主赢几倍?”
这一问,把大家都问愣了。吕父望着吕不韦道:“汝……”
吕不韦道:“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吕父道:“愿闻其详?”
吕不韦道:“今有秦公子异人者,质于赵。秦赵交争,赵不礼之甚也,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然异人贤君子也,为质于赵,必得立。臣若事之,其利无数!”
吕父接口道:“若败,死无地也!”
吕不韦道:“今有道而建功立业,父兄其允之?”
小弟道:“事所当为也!”
吕父喝道:“汝小子何知!诸侯之争,岂庶民所可间焉!但有毫厘差误,吾全家无噍类矣!”
吕不韦道:“商道千里,盗贼公行;耕于南亩,身受贫病。欲得无数之利,当受无穷之患,理也!又何辞焉!”
吕父道:“伯子何言?”
吕伯道:“不韦所计,盈多亏少,不如姑从其计!”
吕父道:“纵盈千万,一旦失君心,将尽墨之。是故百胜不为功,而一败为忧也!”
吕不韦有些黯然道:“父言是也!儿当谨奉!”
吕父也看了一眼吕不韦,道:“且餐,旦日复议!”
吕不韦入拜其母。吕母是阳翟乡里女人,但知相夫教子,其他一概不问。吕不韦在外面行商,常年不归,今见其归,喜不自胜。一家人吃过晚餐,天色已晚。回到后宅,吕父道:“今不韦有大事,理不避母,不韦其言之!”
吕不韦又把异人为质于赵,自己觉得奇货可居的事说了一遍。
吕父道:“汝观不韦,心比天高,愿以庶民出入诸侯间!”
吕母道:“人望高,不望低。父乃言,不韦所计,常出意表,而数中,亦奇矣!焉知不为奇计哉?”
吕父道:“吾所忧者,全家尽墨矣!”
吕母道:“不韦自佐公子,父自耕南亩,奈何全家尽墨?”
吕父心中一动,道:“容吾思之!不韦久居邯郸,闻赵女多倚豪门,充后宫,不韦其得乎?”
吕不韦道:“未之也!”
吕父道:“公子其得乎?”
吕不韦似乎有些心酸,道:“得之矣!”
吕父道:“汝欲娶之咸阳,娶之邯郸,娶之阳翟耶?”
吕母道:“伯子但娶于阳翟矣,不韦周游四方,当娶娇娃,以新门户!”
吕父似乎又被触动心思,沉默不语。然后几人不再谈论此事,转向家务,各道近来经历,风闻趣事,直到夜深,各自归房休息。
次日起后,吕父带着吕伯和吕不韦赶在开城前来到阳翟城外,等待开城。时已春分,风和日丽,城外各处耕耘繁忙。吕家的田地不少,自有家奴耕种,由小弟照顾。城门开后,众人依序进城。吕家在城内有产业,持节符而入。那些入城市贸的,要按百纳一缴纳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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