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道:“臣当谨案其功而进之。”
秦王道:“夫天下之士,合从相聚于赵,废之奈何?”
张禄道:“秦于天下之士非有怨也,相聚而攻秦者,以己欲富贵耳。王见大王之狗,卧者卧,起者起,行者行,止者止,毋相与斗者;投之一骨,轻起相牙者,何则?有争意也。但争之以利,彼必散矣。”
秦王道:“善!此相之所长,愿以行之!”
子楚道:“臣于邯郸,闻有齐儒者,现在平原君府为客,而不能用之。王苟能因而用之,则得贤也。”
张禄道:“夫儒者,言必诗书、礼义、廉耻、孝弟,国之蠹也。焉得用之!”
子楚道:“稷下,齐之学宫也,百家集焉,固一时之盛也。岂皆无学之士?稷下学子因齐之乱,四散江湖,其大儒者,乃为平原君所征,曰公孙龙子,曰邹子衍,曰荀子况,从其学者,皆百千人。非圣贤者,焉得如此!”
秦王道:“楚与相其善谋其事而招之入秦。”
不久,秦相府出计功授爵的任命,其中最重要的任命是上党尉李冰晋爵五大夫,出任蜀守。上党守皮绾调任内史。上党守暂由客卿蒙骜代理,统一指挥端氏、长平、高都各军。王龁返回咸阳,陶郡尉张唐代理陶守。国尉摎出任南阳守。其他各郡县也都有调整,特别是提拔了一批五大夫和公乘,充实了中层指挥力量。
在秦国进行人员调整的同时,荥阳的一名商客带着一支商队出现在武安。商客自称唐雎,这支商队也并非载着货物而来,而是带来了美女、乐队,竟是一支巡回表演的剧团!商队在一处宅院中住下。武安连续遭遇战乱,人口损失极大,多处居室空闲,把空闲的宅院低价出租给远来的商人,也是当地人谋生之一道。
唐雎到达武安后,连续在武安、午汲等城周围表演了几场,赢得一些名声。不知怎的,秦公子府知道了这支商队,派人请他们到邯郸自己的府中表演,并公开邀请赵公子和客居邯郸的游士前往观赏。
秦人刚刚离开邯郸,秦公子就要请客,邯郸城里的人都有些含糊。第一次请客,到的人并不多。
无论到的人有多少,秦公子府烹羊宰牛,五剂并陈。开宴当日,声乐喧天,香气盈城,整整热闹了一天。这些人离开时,个个笑容满面,容光焕,几乎脱胎换骨一般。
从那天以后,秦公子府似乎与这个商队有了业务联系,隔三岔五就要把这个商队请到邯郸来,邀请一些公子、名流到府赴宴。而且范围渐渐地不限于邯郸城,也包括了王城,甚至邯郸周围的城邑。
秦公子府傧相则通过传舍吏李言分别见到了平原君的一些门客,向他们请教了许多问题,临走时则赠予十金。有时吕不韦也会陪同前来。平原君得到报告,现秦公子府的人来是为了请教一些学术问题,并不涉及两国政事,也没有现有其他不轨行为,也就渐渐淡了。
随着盛夏来临,邯郸的气氛也越来越平和。随着各种吃食渐渐上市,粮价也渐渐平稳下来。田里的作物拔节抽穗,预示着一个好的收成。一年多战争的恐慌,似乎已经成为过去。就连那些伤员们,眼中也闪烁着希望的光。
吕不韦继续挥他的商业才能,从安阳、邺城周围招募到一些流民,到邯郸有偿为农户进行田间管理。这些流民一般都有一些种田的经验,但吕不韦让秦公子府的随从们按秦法对他们进行培训,传授他们标准的耕作技术。——这些技术对秦人来说必须掌握,如果完成得不好,是会受罚的。可对安阳和邯郸的人来说,还是一件新鲜事。
在傧相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曾多次任稷下学宫祭酒的荀况,同意入秦考察秦国的政治,并提出自己的建议。公孙龙因为受到排挤郁郁寡欢,已经没有了继续奋斗的激情;而邹衍似乎准备去燕国了。
唐雎似乎对自己的演出成绩十分满意,带着丰厚的回报准备去洛阳闯荡。荀况也带着一群学生随着这支商队到达洛阳。早有秦国的行人在洛阳接待。
随着秋收的来到,各地或丰或歉,但都开始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这个时候,边界上一片宁静,不会有任何军事调动,因为除了少数维持治安的人员外,所有胜兵者几乎都在田里。秋收,直接关系着一年的国运,任谁都不敢马虎。
但是,秋收过后,各国立即开始了频繁的军事调动。楚国和韩国开始调集兵力到方城周围;魏国出兵荥口;而赵军则增兵上党;连燕国、鲁国和卫国也都向洛阳派出了自己的部队,总共约两三万人。
另一方面,早有准备的秦国也开始在各郡征兵。由于楚、韩两国进攻南阳郡的态势十分明显,关中的刑徒抽调两万,往南阳集结。南阳和南郡则全部动员,准备迎击楚韩两国的进攻。南阳、南郡的部队和关中的援军,统归南阳守摎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