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骄阳一向恣意张扬的神态消失不见,明眸低垂,似有重大的事情难以决断。
沈毅很少看见她这个样子,转念想想这公主也可怜,这么多人跟她出来,但是真有事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武人可以商量。
“公主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如果我们这里住上几天,再次遇袭的可能性有多大。”
骄阳将自己思量了半天的问题和盘托出,对沈毅来说却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左都卫目前的进展,应该对他们有足够的震慑,我想他们再次出手的可能行并不算大。”
“如果他们对于我的性命志在必得呢?”骄阳抬眼看着沈毅,目光却很平和宁静,一点都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命,更像是某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位公主还真看得开。沈毅想到。
“臣倒觉得,现在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们是否有机会动手。”敢在京畿腹地下手,就已经说明了翌城公主对他们十分重要,但是现在,龙武卫几乎是以一种保护圣驾的态势在保护公主,只要那边脑子还正常,就不可能自寻死路。况且,“以自身为饵,从来也不是上上之策。即便他们来了,除了进一步激怒圣上,对我们来说,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好处。”
是啊,再来一次又能怎样,除了让左都卫的卷宗在加厚一些,目前来看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只是一想到在京师重地藏着那么一股逆贼,而圣人却没有丝毫防备,这里心里便忐忑不安。”
“你也太小看周延了。”沈毅满脸的不认同,“左都卫越过刑部和大理寺,每年审结那么多的大案要案,你以为他们是在给百姓申冤啊?对于周延来说,朝廷的安定才是第一要务,很多事情,只有时机对不对,甚至都不在于证据够不够。”
骄阳深信这就是左都卫的作风,但是基于前世惨败,对于那股不安定的力量,总是耿耿于怀。
“有这么一伙逆贼又当如何,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跟禁军对抗,周延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铲除他们还不是早晚的事情。”面对骄阳的焦虑,沈毅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却有一种奇迹般安抚人心的力量。“左都卫行事作风你或许还不了解,但是我们同属于北衙,接触得再少。那也比旁人多些。周延那人脑子里都案子,皇帝对他来说大概都没有案子重要,经他手的案子若是结不了,估计他的寝食难安。所以你尽管放心,有些事情对他来说真是只是早晚而已。”
沈毅说的这些,骄阳自然是信的,但是。以她一个不谙世事的皇家公主来说,知道这些似乎并不合适。
“他就不怕错过了这次,以后都没机会再抓他们了吗?”
“周延在这方面的信心恐怕常人都无法想象。”沈毅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神往。“或许,有左都卫那一群骄兵悍将,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周延治理左都卫的手段,骄阳一直都很想学学。不管南衙还是北衙。每一卫都少不了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就只有左都卫,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也只有左都卫,从来只是周延而没有第二个人。
这是骄阳最佩服周延的一点。
不过,这些事情她想也无用,“你手底下有没有世家旁支的弟子?越远越好。”骄阳问道。
沈毅突然笑了,虽然有些自嘲。但是却看不出任何苦涩,“前途大好的世家嫡系。怎么可能在我手下做事,我这里都是些旁支子弟,想要多远就有多远。”
沈毅已经足够豁达,但是作为一品侯的嫡子,到底是意难平吧!
骄阳很清楚,沈毅的处境就是她的处境,目前也没有改变的可能,多思无益,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
“挑两个办事机敏的回去查查,尽量找到他们的位置,掌握他们的活动规律,时间上不需要着急,什么时候办好什么时候回来。”
“小事情。”沈毅算是看出来了,不把那伙人彻底掌握住,这位公主是不会放心的,“只要时间够用,早晚都能查出来。”
“多谢。”
“公主这么说我可是承受不起。”沈毅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温暖,“臣誓与公主共同进退,公主有任何吩咐,臣无不领命,只是一些没必要的冒险还是能免则免吧。”
骄阳这性格倒是有错就认,却也干脆爽利,“是我错了,明日按时启程。”
沈毅目送骄阳离开,神色却渐渐阴暗。
怕只怕,就算是要走,你也可能走不了了。
“明飞!”他扯着脖子喊道。
李明飞给他吓了一跳,两步就窜了进来,见他笑得没心没肺,顿时觉得又被他给耍了。
“你这样,早晚有一天病死都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