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这一大家子人中,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军机大臣这样的高官,更别说在一起吃饭了。
个个都觉得荣耀非常,喜得满面红光,特别是月如和韩氏,生怕失了礼数,只是傻傻的坐着,偶尔吃些陪客的几位夫人帮忙夹到自己碟子里的东西,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有时偷偷瞟一眼邻桌的几位大员,虽说都没有穿官服,但是看人家那举止作派,谈吐的气势,简直不是郑知府和刘知县能比的。
绝大多数普通百姓,一辈子能见上县大老爷一面就倍感荣幸了,像这样的高官,只有在戏文鼓词儿里听听的份儿。
月如想到自己数天前还住在四下漏风的茅草屋里,忍受着爹娘的殴打谩骂,揪心着弟弟的生死,还时不时的要遭到别人的冷嘲热讽。
幸有上天垂怜,时来运转,只几天的功夫,原本贱如草芥的自己竟然成了军机大臣的座上宾,想想真有恍若隔世之感,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她望着红光满面,谈笑风生的潘启,看着这个自己往后余生的依靠,一种幸福感和安全感自心底油然而生,那甜密的滋味不可言说。
在几位上宪面前,潘启再不敢矜持拿大了。
这三位大人在自己全家老少,夫人和如夫人的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让他心里甚是感激。
今晚这酒是逢劝必喝,逢喝必干,还频频的依次向诸位上宪回敬。放着一旁站立的侍女不用,让自己的五弟执了酒壶,绕着桌子转圈忙着为几位大人斟酒。
这四人俱是皇上心腹,内里本就亲近,吴波与陈、何二人是亲上加亲,与潘启是最直接的上宪下属。
几个人又都正值春风得意之际,是以相谈甚欢,气氛热烈,这顿酒席一直吃了近两个时辰方才散了。
第二日,陈宏谋与何志远夫妇早早的来了驿馆,陪着大家用过早饭,吴波笑对潘启道:“咱俩一明一暗,你是奉旨礼送之人,一会儿泉州府必然有人来送你。”
“我不凑那个热闹,先行一步去码头了,咱们船上见。”
潘启拱手辞别过,陈宏谋与何志远、如诗夫妇亲送他夫妻俩去码头了。
这边潘启也让家人收拾停当,将要出门,郑文辉便到了,潘启问道:“郑大人不是昨日去县里了吗?怎的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下官惦着要为大人送行,昨日在县里处置完了事情,连夜快马回来的,天刚亮时进的城。”郑文辉顺口胡沁道。
“郑大人辛苦了,你太客气了。”潘启也顺着他的瞎话说道。
“在潘大人面前,不敢当辛苦二字,若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动身去码头如何?”
“好,走吧。”
泉州府衙的仪仗忽忽拉拉的将潘启一家人送到码头上时,吴波一行人已经上了船,只有陈宏谋与何志远夫妇站在那里,何志远身后还带着杨成贵与那一百兵士。
与众人打过了招呼,潘启的家眷先踏着船跳上了船,接着随从们将一应物品搬上船去。
何志远笑着对潘启道:“昨日听潘大人说杨成贵他们差事办得还算精心,这次还让他护送潘大人全家北上。”
“到了天津后,就便在新办的水师学堂里观摩些时日,等下次有船来,再跟着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