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烟雾笼罩四野,干枯的老树,光秃秃的枝桠弯曲狰狞着,释沣初以为它们是枯死的树木,但在察觉到有人经过时,枝干立刻跟着动了起来。
树干里飘出数不尽的萤火,形态各异,一双双虚无的眼睛,盯着释沣等人。
原本跟踪在后面的妖兽,被毕方惊走了,只剩下不甘心的魔修们,他们一见枯树异状,顿时大喜,取出法宝收取那些萤火。
萤火虚影立刻四散,化为缭缭轻烟,重新钻进树干之内。
“养魂木。”
释沣在昆仑之上的仙宫这三百年,除了修炼,对仙界诸事也算探得明白。
“那些即将历劫的仙人舍得花费全部身家,得一截养魂木护持,虽然只对玄仙以下有用,但在仙界十分少见,多年前有半株树在昆仑售卖,不到一日工夫,就被抢购一空?”
“这么说,我们师徒发财了?”南鸿子摸着下巴问,“石中火有鱼,为师有羊了?”
“怕是不能。”
释沣无情的打破他师父的期望:“养魂木色泽暗紫,生机不尽,眼前这个呢?”
一株株怪异扭曲着树干,像是临死挣扎时伸向天际的无声呐喊,萤火千万点,徘徊在枝干边,缭绕着暗沉的死气。
这已不是养魂木,而是囚魂木,死去的妖兽魔修神魂憩息在这里,想要重新夺得一具躯体。
“仙界与人间不同,站在这里的,至少都渡过劫。”
不会被轻易吓退,即使保持敬畏,害怕惹事而逃开了,心里也翻涌着不甘。
“这话不错,还记得流炎山那个誓要杀尽丹师的小仙?”南鸿子打量了那些萤火一眼,施施然行过了这片区域,“看起来毅力可嘉,但那就是仙界的缩影,人人都有一颗不甘的心,如果穷困无为,找块无人的山头,日子也就过去了。一旦得了宝贝,每一个都会变成那样的人。”
这不是坏,也说不上好。
仙界的秩序,比人间更难建立。
曾经做过人上人的,心智更难适应糟糕的地方。
如果仙界像那鲤鱼说的,只是一个牢笼,那么结界外面的仙界,就是仙人们竭力营造的世界,纵有纷争,但什么不管也能过得下去。结界里面的苍劫原,就是囚牢本来该有的模样,这些超脱小世界天道的存在,自相残杀,永无宁日。
苍劫原并不是彻底荒芜。
吸纳了混沌元气所生的灵植,刚刚冒出一点头,就被啃得一干二净。
释沣三人一路行来,惊走不少这样的觅食妖兽——灵植的根都被挖掘出来了,在苍劫原没有留待日后的说法,能给自己提升实力就尽快,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日后。
没有成熟的果子照吃不误,守在旁边等,可能会连同性命一起丢掉。
当然,这也滋生了一种妖兽,专门潜伏在灵植旁边守株待兔。
离焰一直沉默不语,这些生死,让他更不明所以。
心魔为何编织出这样一个仙界?难道不是越完美,越令人沉溺越好?
曾经的大雪山北玄派,他一天都没待过,遗址还在,他曾经寻过。
心魔难道不该将他变为十多岁时,师徒三人光复北玄派?
或者更干脆一些,时间回溯,北玄派并没有覆灭,他们在大雪山上悠闲度日,一切静寂无事,岂不更好?
“再快一些。”
南鸿子有些不安,他凝视漆黑天空,总觉得那只毕方不会轻易放弃,等到它再来的时候,必定更棘手。
七千里,对仙人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长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