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劲安听到丁凝来电,只说了个小区名字就断了线,琢磨着大概是邵庭晟,到了华府豪廷,求爷告奶,这辈子的谎话都说高了,才算叫物业带自己找上了门,没想门一开,姓邵的倒没错,却是另个。
室内男子是成熟英年,不像杂志周刊上那个一身浮华浪荡的邵三,可是这人的感觉,叫郭劲安心里更不大安。
总算是明白丁凝说得含糊不清的缘故了。
郭劲安不发一语,矫手修腿地一下子把人接过来,瞥一眼她衣衫不整,见男人要挡,狠瞪一眼:“她怀孕了!”
邵泽徽初听还没听清,等会过来,头顶像给人浇了壶油,劈里啪啦响,疾走如雷跟进电梯,见丁凝软在那人怀里,心里不知是个什么味,半天脑袋才降了温,伸过手,低声下气:“凝凝。”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喊她。
他自认已经算是低到了尘埃,她却听得毛骨悚然。
她本来就疼得发冷,现在渗出身凉汗,把郭劲安脖子死死搂住,埋进他颈子里:“安安……我不要他。”
郭劲安扭过身,给了个冰冷冷的背影他。
臂弯里的女孩脸色扭曲,疼得不浅,郭劲安把她往上又抱了几寸,俯下头安慰:“别怕。”
小书童临死前也是叫她别怕……丁凝呆住,什么都是虚的,有什么比得过需要一个人时他能立马出现,永远让自己有安全感来得好?这两辈子,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做到。
电梯下行,快到底楼,丁凝腹内痛感缓和下来,神智却有些苍惶,手一紧,在郭劲安颈后滑了滑,示意他抱起自己,在他耳边蠕了蠕嘴。
她的声音小得估计不比蚊子大多少,可不足两个平方的电梯,包括一起上楼的保安在内,都听得清晰:
“雉郎……今生若得一对,惟许你一人。”
雉郎是小书童的名字。抄家灭族的后裔,连个光明正大的名字都不能有,雉乃山鸡,可是堪比凤凰,小书童明珠蒙尘,终生只能活在别人的影子下,可她知道,论才干风华,他远胜太多男子。
五十岁的外地保安,铁汉柔情地感叹:“年轻娃娃们耍朋友,就是浪漫噻,看哈小姑娘都病成啷个样子,还不忘记念个诗。”又好像听到什么,拐子擂了下旁边人:“咦,邵先生,是啥子像是破了的声音喔?”拿起手电筒,开始查看电梯内部设施。
邵泽徽心口一阵钝一阵刺地,换着疼法。
这两小屁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把他当成了二氧化碳,纯废物,连空气都不是。
他错愕地明白了,她对自己的亲热,果然纯粹拿自己当炮、友,对这小子,才是真正的依赖。
她现在居然不要自己靠近。
知道她跟这小青年趁自己不在时偷摸交往,邵泽徽至多愤慨,现在亲眼看着,才知这两人感情超乎自己想象,突然就没了愤慨力气。
电梯不知在哪一层,晃动了一下,他怕她被颠着,倾身要去帮手,刚一伸过手臂,丁凝条件反射甩开,郭劲安抢先搂紧,口气不善:“邵先生,她现在这样,您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没道理了?还真是老天爷不开眼了!天杀的他哪知道她怀孕!
电梯这么小的空间,一步不到的距离,这两个人的世界,他硬是插不进去。邵泽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猥琐过,竟然借着电梯侧面的镜子,偷偷看她的脸色好些没。
一口气含在喉咙里,邵泽徽吐咽无能。
怕耽搁久了,郭劲安先把丁凝先送到小区医疗中心。
邵泽徽默默捧着心在外面办手续,然后打电话联系医院,准备转送。
值班的中年女医生跟在推床边,照例询问:“肚子哪个地方疼……怎么个疼法……怀孕了?多久?”
丁凝哭丧着脸:“医生,我好像流血了,你快点儿。”
邵泽徽站在一米开外耷拉着头,一下子打了狗血杀过来:“流血了!还等着干嘛!她说快点儿,快点!”
医生把她腿一移,雪白床单上果然染了一抹深红,威严地扫一眼旁边两个男人,朝邵泽徽道:“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不管哪个是爸爸,先旁边坐着,不要乱哄哄地吵得像个市场大妈,有没有素质?影响孕妇情绪!”再不多说,先推进了急救室。
郭劲安跟邵泽徽隔了三个座位,一左一右,在长椅上并排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