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姓孙,单名一个行,字向学。
这个字,是当年为他启蒙的老秀才随口取的,不怎么高大上,不怎么风流潇洒,甚至还有点土。
不过他觉得这就是他的毕生追求,一直没改,用到今天。
既然是向学之人,他觉得自己偏爱有才的学生就很正常。谁不服气?有本事闹到他面前来,他倒要看看谁敢。
结果还真的有人敢。
丛安去找了温钧的事情,他前几天没注意到,今日才从路过学生的议论中知道。
得知后,他愣了半响,长叹一声,不知道怎么说。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糊涂,他和温钧比什么?
两人系出同门,将来真要能踏上科举那条青云路,还不是要相互扶持、守望相助?
现在他早早地得罪了温钧。温钧被他逼得,不得不去参加明年的院试,若是中了,皆大欢喜,若是不中,温钧心里从此对丛安有了芥蒂,以后两人就再也不能修复这段同窗之情。他一个人在官场上,独木难支,还有什么希望!
孙老先生看重温钧没错,可是也同样看重丛安,这个他帮忙开蒙的天才少年。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丛安能够一帆风顺,前途无量的。可是丛安性子傲慢孤高,看不上其他的同窗,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赵博愿意带着他融入众人,他却翻脸无情,还嫌弃赵博多事,惹得唯一的朋友赵博也疏远了他。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在官场上走的远?
只有可能有一个八面玲珑、叫人如沐春风的人带着他,他才有可能吃得开。
这个人选毋庸置疑,就是温钧,也只有温钧。
可是现下……丛安这是将自己唯一可能的路也堵死了啊。
孙老先生想想就气得捶胸,胸口一股郁气散不开,一怒之下早上多吃了两碗粥。
把老妻吓得不行,生怕他吃撑了,站起来要看看他。
孙老先生挥挥手,傲娇道:“去,一边去,别耽误我上课的时间。”
这句话得到了老妻忍俊不禁的嘲笑。他气得想发火,可是老妻摆明了不怕他,他顿了顿,咽下这口气,握着一把教鞭,蹬蹬地赶去了甲班,势必要将丛安好好教训一顿,让他去找温钧解除这个赌约。
好在丛安虽然桀骜不驯,对他这个先生也不太尊重,但是很敬畏他的爷爷丛老爷子。
孙老先生搬出了他爷爷的名头,他脸色一僵,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随老先生一起去乙班赔罪。
乙班安静得有点诡异。
一大早的,按理应该自己读书的,可是却安静得仿佛所以学子都成哑巴了,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孙老先生在门口停步,迟疑地推开了门。
“……”他知道为什么乙班如此安静了。
十几个乙班学子里,温钧显眼得过分,穿着一身白色的大氅,身形欣长,鹤立鸡群,容貌清雅温润,活脱脱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导致所有学子的注意力都不在书上,而是在温钧身上。
一个个,暗戳戳地偷看,还自以为别人发现不了。
孙老先生有种丢人丢到家的感觉。
这视线、这目光、这眼神,连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到,他们真以为温钧注意不到?
再一看温钧面色柔和,心情很好的样子,孙老先生明白了,温钧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要让同窗们看看。
只是他从前也不是这等爱显摆之人啊……
孙老先生还在疑惑,温钧已经先发现了他的到来,站起来叫道:“先生。”
孙老先生回过神,应了一声,走进教室,目光落在温钧身上,脸色温和下来:“今日倒是穿得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