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的功夫便走出院门,几人都闭上了嘴继续往外走。
卫率和一个薛府的家丁已经拉出马车候在楼前,待众人上车坐好,就赶着马车向一处坊门而去。
坊门前已经排起一段队伍。看这缓慢的行进速度,应当正如白殊昨晚所料,有人在坊门设卡检查。
所幸众人走得早,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足够谢煐回家换装上朝。
马车跟着队伍慢慢往前,倒也没等多久,便有安阳府的衙役上来盘问。
驾车的卫率答道:“我家郎君来京做生意,投宿在永宁坊的客栈,昨晚过来参加四楼海的拍卖,被拦在此处。”
衙役又细问自何处来,做何生意,准备停留多久。卫率沉稳地一一答过,没露一丝破绽。
白殊在车内听得有些诧异,低声问:“你这身份还是有来处的啊。”
谢煐略一点头:“身份文书也备有。”
这时,外头的光漏进车厢中,明显是拿着火把的衙役在靠近,接着车门就被敲响。
白殊将小黑放到谢煐身后,谢煐向前探身,打开车门。
门外的衙役就着火把的光细看看他,道:“得罪了,还请拿证明文书给某一看。”
依大煜制,凡离开户籍地的平民,须去官府办理身份证明。如有随行仆役,也会列在这份证明中。若是在外新买仆役,同样得去当地官府往证明中添上记录。
除了各军事关卡,大煜基本不禁止民间人员在各地流动,但若无证明身份的文书,则会被抓起来依情况治罪。
谢煐从袖袋里取出一本小摺本递上。
这个衙役该是有点职位,明显识字。他将火把交给旁边一人,接过文书拉开快速看看,还谨慎地对比上面对谢煐、孟大和卫率的相貌描写。
最后他看向白殊:“她是这上头写的侍妾?怎么在车里还戴帷帽,纱帘掀起来。”
谢煐猛一拧眉,却立刻被白殊伸手悄悄拉住手臂后的衣袖。
白殊抬起一边手,将垂下的纱帘拨到帽檐上,微微颔首垂眉。
谢煐紧盯着那衙役,见他表情丝毫未变,依旧目光清正地做比对,心中的怒意才消散。
衙役没故意拖延,确认无误后将文书还给谢煐,还顺手帮他们关上门,对前头驾车的卫率喊一句:“
可以走了。”
卫率一抖缰,马车再次前行。
白殊抚着身边黑猫感叹:“安阳府的人办事很仔细嘛。”
谢煐:“天子脚下,知府都要是有能力之人,且是天子腹心。”
白殊一愣:“知府?我怎么听说是府尹……”
谢煐忍不住露出嘲讽表情:“府尹不常设。以我朝惯例,任安阳府尹的王便是默认的储君,当年太宗、文宗皆是如此。到了我爹,则是以太子身份出任府尹。其余时候,也和别处的府一样,只设知府。”
白殊听得有些无语——所以嘉禧帝为了不让谢煐任安阳府尹,就先找别人填了这位置……
他想了想,又问:“现在的安阳府尹不是王吧?”
若也是个王,那平王和宁王不该完全没反应。
“不是,但也不是全无关系。”谢煐低声细道,“高祖皇帝开国后,当时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嫡子有个。太宗行,上有大哥德王,下有四弟吉王。德王性情放浪,不耐烦俗务,如意楼、或者说京中官妓背后的靠山,便是德王那一支。而安阳府尹,则是吉王的嫡系血脉。”
白殊眨眨眼,感觉其中关系甚是微妙。
谢煐续道:“我朝并不禁止皇子皇孙考科举入仕,虽然这样的人很少,现任安阳府尹便是那凤毛麟角。天子大概是认为血脉远了,威胁不到自己亲子,却正好拿出来膈应我。”
白殊好奇地问:“那这个府尹能力强吗?”
谢煐:“不功不过。但以我的感觉,他似在藏拙。”
说完结论,他又给白殊说了些安阳府尹以往处置的出名事件。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下,外头传来卫率的禀报声:“殿下、楚溪侯,到了。”
白殊掀开身旁的窗帘一看,发现马车直接停在了偏殿书房这边的院子里,冯万川领着人候在旁边,连知雨也在列。
谢煐推开车门跳下去,再回身扶下白殊,摘掉他的帷帽随手递给知雨。
白殊跟着他往房间走,一边问冯万川:“油备下了吗?我给殿下取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