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兖州城外。
骑在马上,项戎看着眼前这座不算宏伟的城池,思绪万千。
他有些好奇,这个阮山涛遗留下来的弟子,到底准备怎么对付他,要知道他刚刚已经率军渡过了最容易布置防线的河岸,也穿过了最容易设置伏击的山林……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任何布置,仿佛这兖州城的抵抗根本不存在。
这不像是阮山涛教出来的作风,如果是他那位老友的话,一定会依托环境,布置出数道防线,来尽可能地击杀他麾下的草原甲士,将他们尽可能的拖死在兖州的乡野之间,而他和他带来的那些冲阵猛将,也会被阮山涛本人重点盯防,题字镇压。
层层削弱之下,先锋军就算能抵达城下,也会在城墙之下,被阮山涛放干最后一滴血。
如果不使用大楚的霸王戟,这场仗大概就会打成这样,即便坐镇兖州的阮山涛,手里抓的只是一把烂牌,但项戎却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位老友的本事,不来点盘外招,他怕是真打不过。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一路走来什么都没有,防线,伏兵,暗子,陷阱……什么都没有。一路走来,别说南陈的兵卒了,他却是连探马游骑都没见过。哪怕是此刻,他已经率军抵达兖州城下,却依旧没有在城墙上看到任何守卫存在的痕迹。
偌大的兖州城,此刻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这不像是阮山涛的作风,但项戎却已经猜透了对方的想法。
“想要吓我吗?”
项戎嗤笑一声。
的确,最令人恐惧的就是未知,因为没人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危险——但凡换个将领前来,此刻恐怕就真的会退回去安营扎寨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以身犯险,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但项戎,却是不怕这些的。
身为楚王室最后的遗民,项戎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性子。在尚且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就敢隐姓埋名,只身前往南陈朝廷的都城建康,甚至以学子的身份混入太学之中,而在之后,他游历天下,而后来到蓟北边境的时间,却是比阮山涛来兖州都要早了太多。在确定了南陈朝廷颓势已现之后,他更是独自去了那漠北王庭,以一个南人的身份,凭借一身本事,得了那漠北国师之位。
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区区空城,又怎么能吓得住他?
更何况,他还有,必须要进城的理由。
脊骨里寄宿的霸王戟久未饮血,已然愈地衰落了,必须来一场足够规模的血祭,才能让神兵恢复些许的威能——要知道这神兵甚至已经有点饥不择食了,就连阮山涛化为怪物之后的残破尸身都不想放过。
那还是不太行的,一方面,就像他说过的那样,阮山涛的意志与霸王戟相性不好,硬要使用只是饮鸩止渴,再者说,那终究是昔日的老友,把人杀了还要取其尸身,多少有点太过不尊重。
更何况,比起阮山涛的残躯,眼前不是有更好的血祭目标吗?
“十多万人的城……小了点,不过应该也能让霸王戟稍微满足一下吧?”
这样想着,项戎拔出了腰间软剑。
“听我号令!进城!”
“进城!”
“进城!”
传令兵们的呼喊声中,巫师们震天的战鼓声中,两道无形剑光轰的一声劈碎了城门。
而向戎,也带着麾下的两万先锋军,逐步开入城中。
几名手持凶煞兵刃的冲阵猛将,都被项戎分派出来,率领各路人马稳步推进,而身为先锋军最强武力的项戎自己,也独领一路军势,在兖州城的主干道上前进着——可即便已经攻入城中,先锋军仍旧没有见到任何抵抗。
他们甚至没有见到,任何活人。
“……嗯?”
项戎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就算这兖州城想要用空城战法来恫吓他,也做不到把这兖州城十余万居民都藏起来的地步吧?
阵仗居然做到这么大……为什么他之前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还是一个人都看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