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边作画,还一边叨咕:“你说这柳家兄妹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赏赐他们什么好呢?柳弗愠倒还好说,无非是加官进爵。”
“这柳弗思已经是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了,散官再加也不过是加了俸禄而已,会不会显得朕太小气?要不再给点儿爵位传给她的儿子?但是也没有封爵位给女子的先例啊。”
皇帝在这儿又是给柳弗思画像,又是叨叨地不停,元齐以为他是喜欢柳弗思,便自以为是地建议:“不如把柳大将军纳进宫来伺候陛下?”
“啪”的一声,画笔掉了下来,皇帝的脸色咻地变得唰白。
他冲元齐吼道:“说什么呢?那可是一刀就能砍掉一个脑袋的人,要是进了宫,她一个不高兴,朕的老命都不保了。”
虽然皇帝见了柳弗思的美貌以后,已经没那么讨厌她了,但也不代表他敢和一个刽子手同床共枕,毕竟他的脖子没有柳弗思的剑硬。
皇帝看着画纸上刚刚勾勒出轮廓的女将军,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用手摸了摸,越发觉得不稳当。
他此时只觉得画上的人十分碍眼,烦躁地挥着手道:“拿走拿走!”
元齐自知说错了话,忙不迭地把东西都收走,唯恐皇帝见着心烦。
皇帝作画的兴致全无,大赏柳家兄妹的心情也没有了,他嘱咐元齐,让中书省的大臣们自行商议嘉奖之事,随意给点儿奖赏了事。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皇帝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柳弗思真的进宫为妃了。
梦中柳弗思穿着宫装正温柔地对着他笑,笑容十分好看,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与柳弗思说说话儿。
谁知他还没开口,柳弗思就突然变脸,举起一把长剑向着他的脖子砍来,皇帝还没有看见自己的脑袋掉在地上的场景,就被吓醒了。
被噩梦吓醒的皇帝十分害怕柳弗思会拎着剑进宫来砍断他的脖子,连声唤着元齐,让他宣中书省的大臣进来,拟旨赐死柳弗思。
元齐大惊:“柳大将军才立了大功,陛下为何突然要赐死她?”
皇帝大叫道:“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皇帝被噩梦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是南唐的国君,尊贵无比,怎么能让人知道他被人砍掉了脑袋?
即使是发生在梦中,也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于是他大声地呵斥元齐以掩饰心中的害怕。
可是元齐这次却不肯顺着皇帝了。
他非但不听皇帝的吩咐去传旨,还在一旁碎碎念:“柳大将军可是咱们南唐的第一女将军,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军功卓著。”
“那可是咱们所有南唐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您不想着怎么嘉奖人家的功劳就算啦,怎么能连个罪名都没有就随意赐死人家呢?”
“而且柳大将军是柳将军的亲妹妹,您白天儿还拉着柳将军的手唤他‘爱卿’,前前儿几天还说要多几个像柳将军这样的人才,您就可以省出许多时间作画儿……”
元齐的碎碎念还没有念完,皇帝就精准地捕捉到了“作画”两个字。
他连忙喊“停”,打断元齐的碎碎念,开启了他自己的碎碎念模式:“作画儿?对啊!对对对,我前儿还说了要重用柳弗愠的。”
“柳弗思是柳弗愠的妹妹,我若是杀了柳弗思,那柳弗愠肯定就要跟我翻脸,他跟我翻脸就不会给我卖命了,他不给我卖命那朔方的问题就解决不了了。”
“他不解决了朔方那个大麻烦,我就又要被那些大臣们烦得没时间画画儿了。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杀柳弗思,我不但不能杀柳弗思,还得大大地赏她,拉拢她……”
前一秒还说要杀了柳弗思,后一秒又说要重赏柳弗思,皇帝的脑回路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好在元齐早已经习惯了皇帝抽风的性子,他留下皇帝一个人在这儿继续碎碎念,自个儿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皇帝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奖赏柳家兄妹,才能让柳弗思不拎着剑进宫砍他的脖子,让柳弗愠继续替他卖命,为他所用。
他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睡不着,好在他冥思苦想了一夜,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第二日一早,皇帝就乐呵呵儿地对元齐道:“朕想到赏赐什么给他们了,那兵部尚书的位子不是一直空着,找不到人接任吗?朕把这个位子给柳弗愠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