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行刚一出了为政殿,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怒气冲冲地走在最前面,吓得旁人都不敢靠近。
傅卫却顾不得这么多,三两步追上去,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皇上不给孟廷议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邦也看着朱志行,等待着他的安排。
朱志行在一众朝臣们面前被一个小辈耍弄,丢了脸面,本没有心情理会旁人,但大事不容疏忽,忍耐着怒气道:“让那些人先按兵不动,其余的事情等回去再商量。”
傅卫点了点头:“是啊,现在外面但凡有一言半语对皇后不利,只怕皇上都会怀疑我们。”一想到这几日来的谋划前功尽弃,便忍不住发闹骚:“若不是朱相拦着,凭我的手段,不怕孟廷不供出皇后。现在倒好,不但白白浪费了一个拿捏皇后把柄的大好机会,还惹怒了皇上,真是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朱志行自然听出了傅卫的责备之意,皱了皱眉头,没有争论傅卫后来也十分赞同这个计谋,现在却来当马后炮的话,只道:“急什么,皇上说不同意给孟廷议功了吗?”
“这不明摆着的吗?皇上说若是听见任何于皇后不利的传言,便要惟朱相是问。”傅卫不假思索地道。
“可皇上说的是不能有流言传出,却没有说不给孟廷议功。”朱志行道。
傅卫认真地想了想李复书刚才说过的话,倒还真是没有说不给孟廷议功的话,但是,“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我们给孟廷议功,不就是为了利用流言对付皇后,又不是真的想救孟廷。”
朱志行道:“现在不是我们要给孟廷议功,而是皇上要给孟廷议功。”
傅卫不解:“什么意思?”
朱志行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自从去年开始闹改革,一些朝臣们对皇后歌功颂德,极为拥护。如今孟廷贪赃枉法,却因为是皇后的救命恩人而不用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说当初那些因为改革而拥护皇后的人难道不会因此而对皇后心寒吗?皇上难道不想趁此机会离散皇后的势力吗?”
傅卫恍然大悟,但仍有些迟疑:“可方才皇上分明是向着皇后,维护皇后的,哪里有半分猜疑打压之意?”
他虽然不满赵学尔削减宰相的权力,但他只不过是一个臣子,而赵学尔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且智力手段非常,所以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开罪赵学尔为自己出气。这次还是朱志行说李复书和赵学尔的感情破裂,他才敢大胆一试。谁知李复书今日在朝堂上竟然如此维护赵学尔,计划的失败和得罪赵学尔这个强敌可能面临的报复都让他惶恐不安。而这份不安又渐渐演变成对朱志行的怀疑,或许所谓的帝后不和,只不过是朱志行骗他们对付赵学尔的谎言?
若帝后关系并非朱志行说的那么糟糕,反而感情和睦,琴瑟和鸣,那么今日之事若是让赵学尔知道了,一旦赵学尔起心报复,朱志行一向得李复书倚重,又算是李复书的岳丈,赵学尔或许不能把朱志行怎么样,但他与王邦只怕就福祸难料了。
傅卫看了王邦一眼,发现王邦也正看着他,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朱志行一向敏锐,自然察觉出了他们二人的异样,虽然他看不起这两个胆小鬼,但只要一想到朝中八位宰相半数已经被赵学尔拉拢,若是再没了他们二人,他一个人对付赵学尔只怕难上加难,便只能心平气和地安抚道:“皇上维护的只不过是皇室的威严罢了,有些事情私底下可以做,却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
偏偏卫亦君把他的那些阴暗心思拿到了明面儿上来,无论李复书心里是怎么想的,总是要出言维护赵学尔一二。
“可是……”一旦开始怀疑,便不会再轻易相信,傅卫便是如此。
“我听说皇上前几日丢了样东西,整个安仁殿都搜查了一遍,最后皇上自己把那东西找着了,但到底还是打发了几个人出去。要说这皇宫里的主人,除了皇上便是皇后了,其他的后妃就跟摆设差不多,皇上却怀疑安仁殿有奸细,你说他防的是谁呢?”朱志行慢悠悠地道。
“自然是皇后。”傅卫脱口而出,旋即又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是秘密搜查,安仁殿里的人都被封过口。”朱志行道。
“既然是秘密搜查,那朱相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傅卫怀疑道。
朱志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直默默跟随在一旁的王邦立即满脸堆满笑容地道:“朱相跟着皇上的时间久,又是国丈,皇上对朱相的信任,自然与咱们这些旁的人不同。”仿佛这消息是李复书亲口告诉朱志行的一般。
朱志行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但无论这消息究竟是不是李复书亲口告诉朱志行的,傅卫和王邦都再一次相信了朱志行的话,毕竟李复书搜查安仁殿的大事是造不得假的。
安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