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没答话,将笔记放在一边,十分坦然地在尸身旁左看右看。邢老爷的衣服血迹斑斑,尸僵尚未缓解,嘴巴和眼睛张开,两手半握,看起来苍白可怖。
谷慈直挺挺地站在一旁,虽然她的胆子不算小,但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被刺成这般模样的尸体,忍不住咽了一下嗓子。
“有发现吗?”她笑眯眯道。
沈清和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你看出什么来了?”两个酒窝显得明净可爱。
他同样回以一个微笑:“就不告诉你,呵、呵。”
他又面无表情地发出了这两声嘲讽,压根不是在笑。谷慈深呼吸了好几下,看见沈清和将白布重新给死者盖上,铺得整整齐齐,罢了双手合十,对死者微微颔首,随后转身走向了厉知府。
“那个赌徒有什么可疑么?”
厉知府点头道:“他是个初到濯城的外乡人,找不到活干还染上了赌瘾,先前就干过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所以……”
“那你们可以把他放了。”
厉知府闻言一愣,“……为什么?”
“捅了足足二十八刀,这太需要时间和力气了,只为钱的赌徒就算红了眼,也不会冒着被人撞见的危险这么干。况且,人死后还补了九刀,说明此人为的不是钱,而是人,只可能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再者,从刀法来看凶手是个外行,伤口极不规则,杀人的时候情绪很激动,也很匆忙,就算之后平静下来,也不会回到案发地点假装发现尸体,这太引人注目。”沈清和顿了顿,看向姜师爷,“那个赌徒的身上,应该也没有死者的钱袋。”
师爷点头答道:“确实没有。周围都找过了,钱袋会在哪里?”
“不知道。”沈清和耸耸肩道,皱着眉道,“没看过案发地点,不好下定论——我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他满意地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就这么准备走了。厉知府连忙拦住他,笑眯眯地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着什么。
谷慈听不清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偶尔听到“金轮王”、“案子”等字眼,猜也能猜得出来。
果不其然,沈清和一听便改了态度,眉容舒展,愉悦一笑,故作勉为其难道:“那好罢,等我吃完饭就去赌坊后巷看看。”
谷慈扶了扶额头。
真是个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的人。
厉知府笑容满面,带着他们出了停尸房,指着谷慈道:“那就让谷姑娘带你去好了。”
沈清和疑惑地看看她,“她又不是官差。”
“可是跟你打过交道的官差都中风了啊。”
沈清和若有所悟。
谷慈也若有所悟。
果然天底下没有白捡的便宜。
她叹了口气,与沈清和一道离开衙门。不知是不是那个金轮王木雕的诱惑力太大,他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满脸写的都是“太棒了”“好开心”。
谷慈跟在他后边,问:“你要回去了么?”
“当然不。”沈清和摇头道,“我要去吃饭。”
谷慈这才想起来他方才一直饿着肚子,都快到中午了,于是笑道:“那我先走了,下午会带你去赌坊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