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里面寂静无声,微风拂过,地上的桃花瓣朝着前方滚落着,而院中的两人长久的对视,却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半晌,箫风瑾忽而转过轮椅,朝着外面而去。
“封王拜相这种话虽然是吉言,可是经你口堂而皇之说出来,是吉言吗?”箫风瑾眉眼微挑,嘲讽说道。
慧云大师看了一眼前面背对着自己的雪白身影,低声说道:“这是她的命数,无从更改。”
“命数?呵!可是稍有不慎,为了所谓的命数便让人置身于刀山火海。大师还真是仁善呢。”箫风瑾嘴角微牵,清俊的脸上嘲讽之色更甚。
听着这话,慧云大师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他倏尔一笑,“你变了!”
“变?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再善良的人也有心如蛇蝎的时候,再美好的风景最后也会变成断壁残垣。”箫风瑾猛地回头,冷冷的看着慧云大师,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倒是你,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
慧云大师眉头微锁,看着前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低声说道:“你何时才能不逃避呢?”
“逃避?!呵,本相所要走的是自己想走的路,这一点大师应该比谁都清楚。”箫风瑾冷冷的看着前方,“所以,谁也休想束缚我!”说着,他直接推着轮椅出了院门。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慧云大师忽的叹了一口气,这凌厉的口气一如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那满身的锋芒如何也遮挡不住。只是再锋利的光芒若是被旁的东西所遮掩,也是无济于事,而现在好像已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消退他身上的暗影。
前院,燕玖墨等人吃过斋饭之后,秦胜阳等朝廷要员也都回去了,而燕玖墨说与方丈有要事相商要留下来呆一晚,司空澜沧则说闲来无事想要听方丈讲禅理,至于凰非漓本身就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回去。
山寺中一处别院,这处别院外面没有院墙,却是桃树遍种,花瓣飞舞,凰非漓看着山崖处那站着的老者,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或许是她一直心生执念,是她放不开。青荇曾经无数次劝慰过她,所谓祸国妖姬之说,不过只是那巫师在妖言惑众罢了。可是,若不是如此,为何父皇跟母后对于亲生女儿的她置若罔闻了这么多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慧云大师对她有未尽之言,如果现在她不能趁机会弄清楚,那么,或许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施主似乎在此踟蹰了很久?”前方一个祥和的声音突然传来。
凰非漓的思绪被打断,她一晃眼,看着前方,慧云大师不知道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了,正看着她。
“是晚辈打扰大师了。”凰非漓勉强笑道,走了过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那她也没有再逃避的道理了。
走到慧云大师身前,凰非漓冲着他略一颔首,不觉偏头看向了慧云大师先前所看的方向,白云缭绕,透过云,依稀可以看到山下的阡陌之路,远处,原本浩大的都城也都尽收眼底。她心下微微惊叹,她甚少看到这样壮阔的景象,而且看到之后,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她脚底的感觉。
“施主,你现在看到的临都大吗?”身旁慧云大师的声音突然传来。
凰非漓偏过头,诧异的看着慧云大师,下意识说道:“大师是在考我?”
微微摇头,慧云大师淡然说道:“无所谓考量,不过只是平心而论罢了。”
平心而论?凰非漓偏过头,拧眉看着山下的景象,半晌,她低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多东西都变小了,也或者说,是我的眼界开了,再也不会拘泥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了。然而看着这广阔无垠的天地,我却已经迷失了方向。”
“施主命途坎坷,对于人世的感悟怕是诸多,然而施主至今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实属难得。”慧云大师赞叹说道。
平常心?凰非漓嘴角微牵,苦笑一声,“就算再怨恨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不,改变不了,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而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安静一些,也许我就能忘记所有的苦难。”然而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偏头惊讶的看着慧云大师,“大师刚刚说我命途坎坷,这是不是表示你对我很了解?”
“施主不是相信老衲会看相吗?”慧云大师迎上凰非漓的目光,直接说道。
凰非漓一愣,她尴尬笑了笑,说道:“我……”然而说到这里,她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平心而论,她心里的确是不相信所谓命运,然而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她势必是想要寻找到答案,而她想要的答案,她认为只有慧云大师能够告诉她,所以,她能不相信他吗?
“施主心里对老衲似乎心存疑虑。”慧云大师继续说道。
听着这话,凰非漓轻舒一口气,再次迎上慧云大师的目光,她认真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所谓命运,这世间万物虽然有之存在的法则,可是人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怎么会受所谓天意的摆布。可是,大师,我想从你那里听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