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立刻响起了乒乓的打斗声,白夫人连连将白穆往外推,急道,“穆儿你快走,”
白穆还未来得及与她再说上一个字,便被裴瑜拉起身,带着她往外跑。
劫狱的人不少,是白穆从不曾见过的战况。大批黑衣人与牢中的御林军撕斗,不过片刻功夫天牢里便处处是鲜血和尸体。
白穆面色惨白,裴瑜回头看了看她,再看了看那批正在打斗的人,折身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白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塞入一个装着宗卷的柜子。他低声叮嘱道,“不要出来,危险。”
说着,便用力关上柜门,转身离去。
白穆蜷缩在柜子里,眼前只剩下透过柜门缝隙折射进来的微弱烛光,正努力平稳气息,想着谁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劫狱,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父亲。”
白穆心下一惊,竟是柳行云的声音。
接着是柳轼一声怅然的低笑,“行儿,为父是该说,你果然未让我失望,或是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呢?”
“父亲,时间不多,走罢。”柳行云低声道。
“少宫呢?”柳轼突然道。
一阵冷肃的沉默。
白穆稍微挪了挪眼,便透过柜子的缝隙仍是只见到一片昏黄的烛光,并看不到他二人在哪里,只听声音应该就在不远的转角处。
“父亲,你已经为他错过一次。”柳行云沉声道,“上次若非我从中周旋,你是否打算赔上整个柳家救他出宫?”
“若非你从中作梗,商少君也未必是为父的对手!”
“这天下终究姓商!父亲莫不是以为凭借仅仅十几年的政绩便可让民心所向拥你为王?这天下亦终究是商少君的!父亲胜得一时,可曾想过一旦他坐稳皇位,最先铲除的会是谁?”柳行云的语气是压抑的愤怒,“父亲入狱时行云就曾提醒,父亲不妨好好想想从前所作所为是否值得!事过十八个月,父亲竟还未想明白!”
柳轼不语。
柳行云继续道:“罢了。你究竟走是不走?你若不走,行云孝道已尽,绝不勉强!”
“带少宫一起走。”
“不可能。”
“少宫毕竟是你半个弟弟,为父欠他的……”
这话听得白穆心下又是一顿。
上次柳轼带一批高手入宫,便是为了找商少宫,而太后骗柳轼入宫,也是为了找商少宫,两人同时被商少君设计,一无所获。但思及他们的对话和那么些年的私情,白穆也曾怀疑过商少宫的“皇子”身份,只是没有机会向商少君印证。
柳行云沉默半晌,才道:“太后已经部署好,今夜会送他出宫。”
话刚落地,白穆便听见利刃削铁的声音,想是柳行云将牢房的锁给劈开了。紧接着一串脚步声,远去之后天牢便一片静谧。
听柳行云刚刚所言,今夜皇宫恐怕是大乱。白穆蜷在柜中,只觉得四下越来越冷,越来越静,静到听不见任何声响,连牢中犯人的呻吟和咒骂声都消失不见,她心中亦越来越忐忑。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耳边仍旧是落针可闻,可偏偏连一只绣针落下的声音都没有。白穆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仍旧是昏黄的烛光,冰冷的天牢,只是……
牢房里空空如也。
原本关着的犯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地上隔一段就躺着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御林军的,未干的鲜血潺潺小溪般在冰冷的地面流淌,白穆看得眼前一阵晕眩,不想那么多,绕过尸体便往白夫人的牢房奔去。
牢房门已经被人打开,里面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白穆心下狂跳,提起呼吸,压抑着身子的颤抖尽量平静地垂首往外走。
天牢已经无人看管,除了刺鼻的血腥和令人惊骇的尸体,只有透骨的冰冷。白穆速速走出,放眼望去,脑中霎时只有一个念头。
皇宫……乱了。
火光照亮了大片宫宇,是上次仪和宫大火无法比拟的火光,长龙般贯穿整个皇宫。四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宫人,隐约可见大批黑衣人穿插其中,虽不杀手无寸铁的宫人,见到阻拦的御林军却毫不手软。
白穆的脑袋懵了半晌,第一反应便是回朱雀宫。
如今这局势混乱不堪,她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在外游荡只会徒惹事端,不管阿娘去了哪里,明日的处斩肯定是不可能了,先回朱雀宫弄清形势再想办法!
如此想着,白穆沉着地避开人群和火光,依记忆寻偏僻的小道往朱雀宫绕去。
往朱雀宫的方向人并不多,火势也未往那边蔓延,白穆一路忐忑,却也还顺利,只是在门口的时候被一人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