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想,世上总会有这样两个人,一个让你刻骨铭心,一个让你盈盈长大。
——白穆
秋日渐凉,这日勤政殿却并未燃着暖炉,南北的窗都被打开,凉风直入,吹散殿内袅袅轻烟。
陵安弓着身子进去的时候,商少君正在桌案便看着奏折,黑发轻荡,纸张微响。陵安悄眼看了看他,便在一边俯身低语道,“皇上,碧朱姑娘被人从雨山坊劫走了。”
商少君执笔的手顿了顿,眼底一片暗沉,并未答话。
“他们问……是否要去追?”陵安小心翼翼道。
商少君仍旧沉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上的折子,半晌,施施然拿起朱笔划了一道,并道:“不必。”
陵安看了他一眼,躬身领命便要退下,商少君又道:“慢着。”
陵安忙顿住脚步。
商少君并未看他,只是再拿起一本折子,淡淡道:“让他们跟着。”
***
雨山坊往东,便是东昭国。
东昭国土辽阔,几乎是商洛的两个大,但民风并不如商洛开放,边境城镇地广人稀,也格外清静。
此前的一行四人,在经过雨山坊后增加到了六人,两辆马车,白穆与白芷一辆,慕白与白伶一辆,另外两名小厮驾车。
六人过境还算顺利,简单的例行盘问后便放行了。只是往东走了不过两日,便不得不停下,在一个小村暂时落脚。
白芷端着药,望着蜷在榻上,缩在被子里的白穆,水灵的大眼里满是焦虑。她放下药,坐到榻边,柔声对被子里的人道:“姑娘,起来吃药了。”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姑娘,再不起来药又该凉了。”白芷继续劝道。
白穆仍旧没有反应。
“姑娘,你已经三日不曾用药,这样下去旧疾会复发的。”白芷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白穆不止是三日没有用药,从他们离开雨山坊那日,她便不再说话,不再进食,不再搭理任何人。她的身体本就虚弱,重伤刚愈,在雨山坊的时候伤口又撕扯开来,这样不进食不吃药,即便她家少主华佗再世也救不回她。
“姑娘,白芷求你了,就算吃不下东西,吃些药也是好的。”白芷哭着便跪到了白穆榻前,“白芷知道你醒着,若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不出三日……”
不出三日,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又该送出去了……
她虽随慕白一道,却并不知晓白穆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只知道慕白带回她时她便是奄奄一息,不仅是心口的伤,满头的黑发都被烧去了一截,后来替她换药擦身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新伤,她身上还有两处深可见骨的旧伤,非常可怖。
她家少主向来脾气温和,但涉及到白穆的事,便经常缄默不语,她也不敢多问,只知道从军营里救出来的那名唤“碧朱”的姑娘与她极为要好,但在他们到达雨山坊之前,那位姑娘便几次寻死未果。那位姑娘出事后,白穆就成了如今这模样,虽然躺着,却不曾真正闭眼睡着过。
时常她一眼望去,便见她睁着眼,眸子如枯井一般,没有光泽,亦没有神彩,眨都不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穆这种状态,当然不适合赶路,因此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先好生料理白穆的身子。
白芷见白穆仍旧没有反应,咬了咬唇,端着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