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最近心头愁得有点多。
她请了邻居赵姨帮忙看屋子,一时半会儿也不怕蟊贼了。这么一想,就将空间里除了金银之外的家当通通翻捡出来,收在一口市集里掏来的樟木箱子里,一股脑藏在炕床底下的灶里。
她从炕床底下爬出来,猫着腰检查了一圈。
柴火堆压在外面,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几日空间里大碗大碗的饭喂下去,甚至借着赵三的灶台焖了一甑子放进去,也一点儿变化的迹象也没有。
摸不到临界值在哪里,只好将位置腾出来,等着跑路的时候收拾自己在贾府的家当。
别看贾宝玉如今榜上有名,可吊车尾的名次能不能混上个官儿还是两说。退一万步讲,真混上官场了,难道就能改写贾府的命运?
那位置上坐的可是天子,一言堂的存在,那位一旦开始怀疑臣子,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提桶跑路的时候到了。云珠将院子都归拢了,做出时常有人居住的样子,然后提着一篮子没脱壳的高粱米,拽着裙角噔噔噔往邻居赵家去了。
她推门进屋,看到赵姨正坐在院子里,急三火四的一手夹着小儿子,一手提着打湿的布巾子,囫囵擦洗之下叫小孩吱哇乱叫,眼见云珠推门,小孩儿哭喊得更凶,脸蛋子都通红了。
“小云来啦?你坐。”赵姨没回头,只闻着一股熟悉的桂花香,就招呼上了,末了一抬手,顺手给胳肢窝底下的小孩儿一巴掌。
“嗯,我来送些东西,便要回府去了。”
云珠提着手里的一篮子粮食,与那满面透红的小孩儿目光交接,噗嗤一声,顿时心下一阵好笑。
赵家虽没穷到全家人穿一条裤子的地步,可小孩子一身衣裳弄脏了,就只得等着洗完晒干才穿得上。
四五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什么是脸面,要哭不哭的样子,云珠看了忙抬起视线,假装打量赵家院墙上的瓜秧子,不去看他。
院子里晒了不少葛根和扑鼻霉味的旧粮,一如上次登门时的景象。如今秋收时节,晒的却是旧粮,可见家计艰难。
云珠自己也买过两回粮食,新粮的价格高高在上,也难挡供不应求之势,无论是有人想囤积居奇还是真没收成,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本说着笑话的几斤粮食附赠看顾家门一事,云珠干脆给落到了实处,权当行回善举。
许是日子真不好过了,赵姨盯着一筐新收的高粱,唇角嗫嚅半晌,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只一拍胸脯,说若有蟊贼,除非从她身上踏过去,否则必不会出差池!
肯搭把手,当然比隔岸观火的强,“那就托您的福。”
“放心!”
云珠正想着自己做得一件好事,再不在外逗留,当日下午便雇了牛车回贾府去,径直回了怡红院。
茶水房的炉灶还没挨上,就见绮霰虎着个脸走上前来,云珠只当她在府中受了气,便打着笑脸问要不要吃松子糖。
谁知绮霰只三两句,就将宝玉被削了举人帽子的事儿透了个清楚,复见云珠满面难以置信,只好拉着她往屋内走。
恍惚之间,竟是问出了心中愁绪,“好云珠,我知道你自来是个清醒的,老太太如今眼见着也是不好了,这满院子的七长八短,我该怎么办呢?”
云珠听完,不解其中深意,撮了撮豁口的牙龈,耿直道,“绮大姐姐今日好生奇怪。这院子里再七长八短,谁也盖不过太太的想头去。至于老太太,她是福泽深厚之人,医家之道亦不是咱们能操心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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