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封州城皆知,南境纷争又起,越郡王被部下所叛中毒重伤不治身亡,死前将号令八万铁骑的兵符交给前来支援的亲弟弟极羽将军代战,与此同时,晋宁侯府的薛世子前往南境扶灵及沿途护送回京。
何乐安没想到自己的幸福会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些天每每想起那日薛慧语离去时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便也郁郁不乐的,何乐鸢找她出门玩耍,她也拒了,只聚精会神地绣制一圆形香囊,等薛慧语再次上门来又尚未言语时。将香囊递给她。
薛慧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用象牙色绸缎编织出来的如明月般的圆形香囊,圆形下摆的正中间除了挂着红白双色的流苏外,左右两边还各坠了一串用三颗红石榴珠子吊起来的金色喇叭形小铃铛,铃铛蕊还绑了如穗的明黄色小丝带,宛如盛开的扶桑花。
“谢越郡王待我的‘与众不同’,安安只能以此‘送行’,望他一路走好。”何乐安不忍看薛慧语落下泪来,心虚地敛下眼眸轻声道。
薛慧语接过香囊,哽咽道:“如此已足够了,谢谢你,安安。”她此次前来,便是想请何乐安送一物,为她那连心意都没能表达就已逝世的郡王表哥拿一点安慰,没想到这位小姐妹竟贴心地特意编制了属于郡王表哥的独特香囊,想来郡王表哥定能安息了吧……
转眼两个月已过去。
有些事再不被接受也早已经尘埃落定了。
胥邪依照严谨的礼数去侯府别院提亲,先前便得到何乐安明示的何老太太爽快地答应了,满城皆传,首富胥少主以十里聘礼为诚意,定下嘉宁侯的庶出之女何乐安,有人欣羡不已,也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报以祝福,也有人冷嘲热讽,如今日宴席,纷杂毕现。
一约莫十三四岁,身形微胖,穿一袭锦绣花袖罗裙,脸颊微圆的女孩撇撇嘴冷哼道:“首富也只是多些钱财的商贾而已,十里聘礼又如何,那可是他胥府最不缺的东西了。若真有诚意,又确有本事,倒是先爬上士农工商里头的士再作迎娶呀!”
坐在一旁的邵盈秀连声附和道:“不过是低下的商贾配低微的庶女,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也就是你们愿意看在嘉宁侯府的面子上祝贺一句,可别忘了,何乐安只是个被嫡母放逐回老家驱赶离京城的卑贱蹄子罢了。”
何乐安一来,就听到这么两句,还未语呢,身边的薛慧语像被点了笑穴般夸张笑道:“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羡慕妒忌恨,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又厚颜无耻的。”
邵盈秀早知薛慧语与何乐安走得近,见她为何乐安说话也不觉奇怪,嗤声道:“谁羡慕妒忌恨她一个拎不上台面的庶女,他日嫁入商贾之家为正室又如何,出身是她的骨,她的血,是今生无法篡变,今世无法改写的。”
“只有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才会总抓着别人的出身不放。”薛慧语道,“世间官爵,多的是从草芥步步为营成人上人,出身不好又怎样,人品德行言谈举止高洁娴雅便是雍容,出身好。人品德行卑鄙龌龊,言谈举止高傲自大,也只是笑话而已。”
被轻描淡写暗讽为狗玩意的邵盈秀正欲怒火中烧地反击,却听那圆脸女孩先气恼道:“薛四姐姐这话太过了,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你喜欢把砒霜当成蜜糖是你的事。可怎能说不喜欢砒霜的人就卑鄙龌龊高傲自大呢,自古以来嫡庶分明乃寻常规条,我们嫡出自恃身份,不愿与那些低贱的庶出为伍,又有何不可!”
“程三,不愿为伍是一回事。恶意诋毁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这时,一直站在薛慧语另一边的东方霓裳柔声道:“你从未品尝过葡萄,却笃定那葡萄是酸的是坏的,只因人云亦云而独断专行,却又竭尽全力抨击中伤,如此不觉得葡萄很无辜。自己很过分吗----”
“呵!”邵盈秀冷笑打断道,“你们看,这就是何乐安最本事最高明的地方!”她忿忿道,“她总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欺骗大众,叫她身边的人皆为她出头,即使满地血腥。她自己仍不沾一点点脏,从前以种种手段糊弄已故的越郡王毁我声誉,现在又蛊惑薛四与东方五为刃,真真是杀人不见血!”
惊疑不定的气氛突然凝固了,周遭的宾客都不敢苟同地看着将已故越郡王拉出来的邵盈秀,只见薛慧语神色暗沉地皱起秀眉,而一直没有说话的何乐安,轻轻地笑出声来道:
“像越郡王这样拼死镇守边关,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若不是事实,又怎会为我一个小庶女说话呢,他持正不阿,揭破真相,你声誉受损,皆咎由自取,当初我可没有拿刀子胁迫你,逼你对我栽赃,坏的事,你全做了,到头来还怪我没有落入你恶毒的陷阱中。”
何乐安道:“邵盈秀,你愚蠢,不代表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我一再容忍你肆意污蔑,不过是念在两府那点微薄的情分。可显然,你从没有把我当成表亲,既是如此,今后我也懒得自作多情什么,那些自恃身份的,我也从没有想过高攀什么。别说得谁稀罕似的。”
邵盈秀和圆脸女孩子程三的脸,被何乐安几句满是不屑的话打得啪啪作响,程三又臊又恼又气急败坏道:“你,你,你说什么不想高攀,那你今日来我文逸伯府参宴干嘛----”
“哟。文逸伯府什么时候成你一个继室之女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