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枪圣上山之前,陨墨山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是为了逃避圣朝律法的三不管地带,一方面是因为上山的人基本上都活不过三年,另一方面就是陨墨山上的魔物大患一直都是让朝廷头疼的问题,与其如此,倒不如开一道口子,让那些凶徒上山。
但这么做有也有很大的弊端,不少凶徒上山以后才发现山上的魔物极强,真正能活下来的人不足万一,这些人原本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指望,于是在魔物冲击的高压之下常有暴。乱,山下镇守的将士每年都因为和这些凶徒的冲突有不少死伤。
直到这位枪圣上了山,入了彼岸境,一枪开了一线天的峡谷,受了朝廷的敕封,全权接管了陨墨山后,这一盘散沙的地界儿才算有了脊梁,此后,关居易在陨墨山立了许多规矩:
山上所有有罪的凶徒,从上山的那一刻开始,都能够用军功弥补罪孽,直到戴罪立功成了白身以后,还能以军功论升迁。如果你上山前就不是有罪之身,只要在陨墨山上扛过了三年,下山后就能带着军功去衙门报道。这样一来,这些人虽然还是希望渺茫,但总算是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光宗耀祖的机会。
这么多年下来,陨墨山上已经有十数人下了山,且每一个都名动圣朝,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枪圣,他一直在做的,是真正功在千秋的事情,所以我们对他当然要尊敬一些,这和他的私德无关,和他对我们的态度无关,我们敬的是他这些年来创的功业。”
李尘对其他人讲述着枪圣关居易的生平,低头填了一大口面条,又挑了几颗花椒出去,又喝了一大口浮着油花儿的汤。
程芷安却还是不太满意,“就算他真的是个圣人,你瞧瞧他刚才对我们的态度。”
见没人理她,程芷安又杵了杵李尘的胳膊,“喂,你怎么吃得下去?你看没看到,那厨子用的案板儿多脏啊,勺子一挂就是大半天,都积了灰!”
她说着话,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煮下一锅面条的厨子。
李尘有心逗她,“其实他的锅都没洗干净,只要倒一盆儿清水进去就能漂两层油花儿,这山上风来风往,还有山灰和小虫子时不时飞进去,但是我要的就是这股子不干不净。”
程芷安一声嫌弃的咦惹惊诧,“你大小也是个皇子,怎么能吃得下这种东西?以前你在自家府上也吃这些吗?”
这次小七接过了话头,他知道自家殿下的喜好,但是瞧了程芷安的模样又觉得好笑,解释道:“这世上的烟火气,除了五谷杂粮,就是这股子热火朝天的劲儿,你瞧它没那么干净,但是多了人气儿。良药七分苦,美味三分脏,就是这个道理。不信的话,您试着尝尝,比不上你平日里府上吃的精致,但是别有滋味。”
程芷安看了面汤半晌,狠下心戳了一筷子,闭着眼睛喝了一口面汤,再睁开的时候眼神亮晶晶地瞟了一眼李尘,但她晃了晃脖子,一副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模样,“味道也就一般。”
见没人理她,她又叹了口气说:“行吧,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们个面子,吃一碗吧。”
“别啊,大小姐怎么能吃这样的饭呢?”秋风恰到好处地好心劝慰。
程芷安装作没听到,低头又吃了一口面条儿,不多久,她放下比自己脸还大的海碗,吃了个干干净净。
生来就在云端的大小姐,跟着一伙粗人落了地,扑了一身尘埃,才算真正入了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五个人蹲成一排排,程芷安把咕噜噜把面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瞧着走过去的将士,叹口气说:“我怎么说也是程家的大小姐,自幼也是许多先生大儒培养出来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现在却跟着你们蹲在这里。”
程芷安瞧着头顶的烈日不停自怜自艾似的哀叹,李尘等人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程芷安翻来覆去的几句词儿,一开始秋风还会出声嘲讽,但几天下来已经词穷了,他们甚至怀疑程芷安是用尽了毕生所学的词儿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实际上,这几天其他人也都在瞧着他们。
“他们真是九皇子和什么世家的少爷小姐吗?”
“可能,也许,差不多是吧?”
在日复一日没什么新鲜事儿的陨墨山上,李尘等人已经成了这些将士最近茶余饭后最多的闲聊,就像是酒后的闲嘴儿,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纯粹是觉得不能闲着。
吃过了饭的午后,烈日暴晒下的山上起了热浪,所有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慵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句天儿。
有人沉沉睡过去,打呼噜就像九曲十八弯的山涧,绕来绕去只有出的气,听着让人担心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抽死过去。
就在这时候,忽听山下有人声嘶力竭的呼喊,“乾位的魔物暴动,所有彼岸速速下山!”
顷刻,一潭死水似的陨墨山像沸起开水的锅,嘶鸣中一道道身影向山下疾掠,所有人脸上的神色复杂,恐惧、激动、惊悸、凝重不一而足。
也是这一刻,李尘看着山上蝗虫般的人潮才知道,原来山上的彼岸境这么多!
“小七、秋风、程芷安,你们在山上等着,崔昊,我们也下山。”李尘做了安排。
程芷安立马跳出来,“凭什么?怎么说我也是彼岸境,想当年在程家摆了三年的擂台都没有对手!”
秋风阴阳怪气,“嫁了三年都没嫁出去,某人怪骄傲哦。”
程芷安气急败坏去掐秋风的脖子,“你这个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