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莲生慢慢仰头看向天际,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朝霞似隐似现,他从前竟没留意过,原来这涟水城的秋天这么明丽可喜!
“雲娘的行踪打听出来没有?”端木莲生伸展着胳膊问道。
“还没有。”黑山愣神的看着端木莲生,这一眨眼的功夫,爷好象换了个人,刚刚还是淫雨绵绵不见天日,这会儿就象天边快蹦出地平线的太阳一样,朝气盎然的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希望和欢喜。
唉!这要是万一是假的……爷不用活了,他和白水也不用活了……
“南周太子今天从池州启程,叫菊娘立刻来见我!无论如何,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她!传何标来见我!”端木莲生吩咐了黑山,转身就往城外走。
黑山的话仿佛给身在黑暗之地的他推开了一扇窗,一线光亮就能驱散所有的黑暗雾霾,让他一下子豁然开朗,想起了更多的可疑诡异之处。
李思明自始至终的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李家对那场丧事的冷漠,以及,那场大火的突然和诡异……自己被难过蒙蔽住了眼睛!
不知道浅浅在何处,过的好不好……端木莲生猛然停步,那封檄文折子!今天攻城之举!会不会祸及浅浅?
“取纸笔!”端木莲生声调都有点变了,若是因为自己今日之举连累了浅浅,那他……端木莲生只觉得五脏六腑揪成一团,上一回是他疏忽大意,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搭上一切,他也要护住浅浅!
黑山手脚极快,十几息的功夫,已经取出笔墨纸砚,滴水研墨。
端木莲生就着小厮托着的板子,笔走龙蛇,很快写了两封信,封了漆封,“送到广川王府和京城袁先生处,越快越好!还有,通知白水,不惜一切代价,让京城乱起来,越乱越好!”
黑山答应了,接过两封信,一路急奔取鹞鹰送信。
李府后宅一处下人居住的小院落里,金橙拉着松绿,敲了敲东厢房的门,“丹桂姐姐!”
“进来吧。”
金橙推着松绿先进了门,自己左右看了看,掀帘进去,却又将帘子撩起条缝。
“怎么了?”丹桂形容消瘦,看着明显有些鬼祟的金橙问道。
“看着外面,省的有人来了咱们不知道。”金橙指了指那条门缝。
松绿倒干脆,接了把椅子靠门坐下,示意金橙和丹桂到炕上坐,“我看着,金橙姐姐有什么话就说吧,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从二爷走后,她就不停的转圈子,魔症了一样!”
“丹桂姐姐记不记得二爷接咱们回府时怎么说的?”金橙一脸严肃的看着丹桂问道。
“这有什么不记得的!二爷说往后是留是走还是……嫁人,都随咱们的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给夫人守满一年孝再做打算?”
“对啊!咱们当时说要给夫人守满一年孝再做打算,二爷很感动,说必不负了咱们的心愿,可昨天怎么突然就跑过来说,要赶紧把咱们嫁了?”金橙截断丹桂的话,看着两人问道。
“嗯?许是……人死如灯灭……”丹桂微微蹙眉,昨天二爷说了那话,她还哭了一场,夫人尸骨未寒,就连至亲兄长,都要忘了夫人了……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松绿皱眉看着金橙,“昨天听了二爷的吩咐,我想着大约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就去寻了一趟乔嬷嬷,乔嬷嬷说都好好儿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有什么事儿也不是咱们能知道的,就连老太太都不一定知道。”丹桂正色说了一句。
“真要是府里有什么事,要安置要打发,总不会先紧着咱们,就紧着咱们这一处,我打听过了,二爷昨天是从外头回来,直奔咱们这儿吩咐的那几句话,就到咱们这一处说了这样的话,别的哪儿也没说!”金橙下意识的溜了眼门缝外。
“你到底要说什么?”丹桂皱眉问道,她们四个大丫头,就数金橙心眼最多眼皮最活络,她总怕她想的太多,不够安份。
“夫人走后,我求过好多回签,问夫人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可那签每回都是不知所云,我拿了签去问过大相国寺的解签师父,师父问我求的什么,我说有长辈去了远方,想问她在那里过的好不好,师父说,照这签上的意思,那位长辈应该是没去远方,后来我回来,回回求签还是这样!”金橙声音压的低低,神情极其认真。
丹桂眉头微戚看着她,松绿脸上的神情却变化不停。
“我是觉得,夫人压根就没去那边!所以那签神没法说好不好。”
“你是觉得,二爷昨天要安排咱们嫁人,是夫人的意思?”松绿接了一句,丹桂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洒了一裙子。金橙看着松绿拼命点头,一脸的我就知道你聪明一点就透。
“你们俩个都疯魔了!”丹桂脱口叫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松绿站起来,挑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咱们在寿春城时,夫人有个收在外头的门人,叫余七,你们可记得?”
丹桂和金橙一头。
“夫人刚出事没多久,余七突然到咱们府上找我,问东问西问了好些事儿,后来,我听谈大爷说过两回,说余七这一阵子老在京城各处晃悠,夫人没了,他倒忙起来了。”松绿看着两人。
“我想起来了!”丹桂双手捂在脸上,激动的不能自抑,“余七!余七的事,我问过一回,那时候咱们到京城,我问余七!姑娘说,他也要到京城的,不过得另外安置!”
“余七是夫人备下的后手!”金橙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夫人真还活着?不知道夫人现在怎么样,好不好,咱们都不在,谁在夫人身边侍候?”松绿叹了口气,一连串的忧虑。
金橙跌坐回炕上,和丹桂、松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丹桂拧眉道:“夫人要真是……那咱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