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让凝春准备的是皇帝赐给她的华贵座驾,里面的空间足以容下七八个成年男子,更绝的是马车四面雕漆皆是罕见的黑楠木,不点息香就有一股香郁而不闷人的特有味道。
而这些千金难求的真品在清妩眼里稀疏平常,跟街面上四处讨食的猫狗一样常见。
街上往来的人很多,停留在某处的人却见不到几个,大多数人行事匆匆,埋着头抓紧时间走路。
倒是把着店铺的老板生意红火,日日座无虚席,但有心人只要细看,就能发现那成群结队的人簇拥在茶铺里,好似在伙着商量什么,亦或是有人手舞足蹈的论辩,有人坐在原位上安安静静的听。
清妩瞄了一眼外面,眼瞳中映出的光亮逐渐熄灭,归于黯淡。
“真的不吃?”她收回视线,捻起一块腌枣糕,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宫城里可没地方给你找吃的。”
她和裴慕辞中间还隔着个放茶点的小几,铁杯里的小炭块热着一壶清口的温茶。
公主府离宫城不远,二婢伙着车夫坐在车外,含月则落后马车几米的距离,戒备着四周的情况。
窗牖半开半合,吹起鎏金滚边的镶玉珠帘。
清妩懒懒地靠在矮塌边,听着帘尾的流苏乒乒相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车内的布置皆是按照她的习惯,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殿下,奴婢伺候您换衣。”凝春掀开车帘,若无其事的把小几移到裴慕辞旁边,再端出妆盒把里面的东西依次摆开。
裴慕辞闻言挑起玉帘一角,歪着头往外瞧。
这角度很是讲究,既避免了车内春光外泄,又可以打发他无事可做的闲散时光。
他顺势拿了块雪酥,甜、软、入口即化,但尝了一口便放在了碟边,盯着指尖的碎屑愣神。
清妩正仰着头,让微暖的清风拂开脸颊上的碎发。
知雪进来帮忙梳妆,又用开水烫过的脂玉滚了一遍宫装外衫,熨平几乎不可查的褶皱。
车夫拽紧皮绳,将两匹良驹的速度压下来,稳当地匀速前进,平缓且不扎眼的驶过街巷。
“好了。”
清妩把手里的步摇簪入发髻,五指梳过晃荡的流苏,也不知对谁说了一声。
车夫拉住缰绳,马车慢慢停稳,裴慕辞若无其事的放下车帘,回过头。
流紫色的古霞曳地宫裙像那漂浮的云朵,轻薄但有质感,裙幅熠熠,飘扬出沁人心脾的素净花香。
三千青丝高盘成端庄的单髻,薄妆淡抹下更衬清灵清澈的容颜。
裴慕辞没见过她这样的打扮,比在府里时艳些,张扬些。
“在看什么?”清妩叠起脂纸,双唇咬住抿了一下。
裴慕辞又挑开帘子,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