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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姚联官跟在叔叔屁股后边用锄头打坷垃，对叔叔的话哼着哈着应对，心就没往学农活上想，他琢磨着趁今格犁地的机会，与叔叔谈谈三嫂的改嫁问题。叔叔犁地快，他在后边有点跟不上，再说叔叔一边赶牲口不扭头的唠叨着农活怎么干，他插不上嘴。

黄菊在家蒸了两样面的窝窝头，净高梁面的给在地里干活的姚联官吃，其他人吃三分糠一分面的窝窝头，为这事小五住学校拿窝窝时，还老大不高兴，经大嫂劝说，噘着嘴掂着糠窝窝走了。

这天，黄菊早早起来做好饭，蓝梅舀了一小罐高梁面糊涂，黄菊拾了四个带坑的窝窝（为与糠窝窝区别做好的记号），捞了两块咸罗卜放在八斗篮里。蓝梅说：&ldo;别叫春盛送饭了，怕他把罐子打喽，也防止他在半路上偷吃，俺去送吧，你们别等俺，喊西屋里先吃。&rdo;蓝梅一手擓着篮子，一手拎着罐子往村西南走去。

蓝梅站在地北头，对着在南头的联官喊：&ldo;吃饭了，联官！叫叔叔回来一起吃吧！&rdo;

姚联官转过身喊：&ldo;听见了，二嫂把饭放在地头回去吧，篮子俺下晌时擓回去。&rdo;又对叔说，&ldo;叔，拐回去一起吃吧，俺二嫂送饭来了。&rdo;

叔侄在地头吃饭，姚联官提起了三嫂的改嫁问题。首先问叔：&ldo;叔，有人说俺三哥在开口府两年前就死了，是真事还是假事？叔叔听说了没有？&rdo;

姚振才端碗呼噜了一口糊涂，抹抹胡子说：&ldo;早知道了。&rdo;

&ldo;咋回事？&rdo;

&ldo;去年你爹断气那天，左老歪往家里去就是说这事的，正好你爹咽气，就对俺说了，忙着办丧事，俺就把这事压下没提。事后琢磨着怕信不准，就一直没声张。怎么？你听说了？&rdo;姚振才吃着饭，断断续续地说。

&ldo;村里人都传，俺才听说的。叔，俺年轻没经验，遇事心中发毛，该不该去到开口府打听打听，把尸首弄回来？&rdo;

&ldo;现在火车线上不太平，等以后安定了再去吧，都三年了，有没有人知道还两说着，是死是活也弄不清，等等再说吧。&rdo;

&ldo;也是，说啥的都有，那时开口府还没解放，尸首不定丢在哪去了。&rdo;

&ldo;这事你三嫂知道不？&rdo;

&ldo;已经知道了。&rdo;

&ldo;她有啥想法？&rdo;

姚联官开始说谎：&ldo;那天俺在她屋里坐着，提起三哥的事，她很难过，说：&ldo;俺听说后不敢在外边哭，怕外人说俺划不清界线，其实自己的丈夫死了，哪有不悲痛的，只好自己在屋里哭。俺劝了她好大一阵子才不哭了。&rdo;

&ldo;她没说以后咋办？&rdo;

姚联官编谎话一套一套的，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能说得天衣无缝，非常圆滑，老实八脚的姚振才当然必信无疑。姚联官接着编：&ldo;三嫂哭得说不出话来，俺把她劝说得情绪稳定下来，说：他死喽心净了，不怕再被逮住，不用东躲西藏地担惊受怕，俺今后带着孩子咋过，背着黑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活受罪，干脆，俺把春盛交给你，跳井死喽算了！&rdo;

姚振才信以为真，惊惶地说：&ldo;可得小心点，万一想不开真有这个可能！&rdo;

&ldo;俺也害怕，见她说出这等话语，就劝她不要走那条绝路，好死不如赖活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劝了半夜她才有所松动。俺还对大嫂二嫂说啦，都叫她们操着心，特别是俺不在家的时候，三嫂跟前不要离人。这不，刚才二嫂送饭来俺叫她放下篮子就回去了，怕大嫂一个人在家看不住。这些日子晚上俺经常在三嫂屋里坐着，观察她的情绪变化，光这样下去也不是长法。&rdo;

姚振才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说：&ldo;过一段时间兴许好点。&rdo;

姚联官说：&ldo;夜格儿黑喽俺劝她不要整天闷在屋里，常出去走走，找人说说话散散心，她偶然间冒出一句话，叫俺始料不及，她说：散心？谁敢和汉奸婆在一堆儿坐着，这日子没法过，熬到啥时候是一站？不如一走了之。&rdo;

&ldo;她想走头？&rdo;姚振才把碗放下，抽出烟袋。

姚振官摸不清叔叔是同意她改嫁还是反对她改嫁，不敢直言，说：&ldo;她要走头怎么办？将来谁与三哥并骨？春盛谁带？&rdo;

姚振才抽着烟，挠挠头皮说：&ldo;她真若生心走，谁能拦得住？现在不像过去。&rdo;

&ldo;俺可不敢死拦，怕有个三长两短落不沾嫌，叔，她真要走，你说咋办？&rdo;姚联官问。

姚振才觉得不是自己家的事，不好做主，左右为难，想了想说：&ldo;俺也不好说，你说咋办？&rdo;

&ldo;俺年轻办法少，叔叔可得给俺拿个主意！&rdo;

&ldo;你心里咋想的？&rdo;

&ldo;俺看只能劝留不能劝走，若劝走好像俺撵人家，外人笑话。&rdo;

&ldo;当然不能劝走，如果她主意一定，不强留就是了。不过这事还得看左老歪是啥意思？她不是一般的妇女，还管制着呢。&rdo;姚振才的想法暴露无疑。

姚联官见叔叔不是坚决反对三嫂改嫁，心中暗喜，当日就去找左老歪。姚联官刚踏进左老歪家的街门，忽听得左老歪的高嗓门在怒吼：&ldo;他若敢进门，俺打断他的狗腿！&rdo;姚联官伸进门的脚又退了回来，吓得六神无主，在门外迟凝片刻，心想左老歪决不是骂俺的，没招惹他何必心虚？姚联官壮着胆进了门，在院里大声说：&ldo;老歪叔在家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