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能活下来就不错,我爹恨天,但对我的命,他从不说是天的错。虽然我小时候长得丑了些,他却很疼我,将我放在肩头,抱在怀里,生怕我没了。在你闭关出来之前,他对我一向宠爱有加,没什么要求不能满足我的。那些说我丑的人,全变成了丑八怪,他们的舌头脱落了,脸皮脱落了,最后连命都脱落了。宋甫朱不是那些说我话的闲人,她毕竟管我爹叫叔叔,但她长得很平庸,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诧异。我就不诧异,我爹就是那种人,对一些人下得去手,对另一些人却下不去手。你在他心中肯定要比宋公,要比那些追随过他,从小伴他长大的人重要,他喜欢你更多些。就像在宋甫朱和我之间,他喜欢我也更多些,多很多很多。但你犯错了,犯
殷烈边割肉边说话,他倒是没因语气的变化而下狠手,只是晋仇觉得他有些委屈。
没和殷烈说混元的事,却还是摸摸殷烈的头,“他心里还是有你,的确是因为我,才突然不对你好了。”
殷烈停下刀,扒开晋仇的手,“别摸我头,你刚用手摸过韩羡鱼,当我没看见啊。我就是想听你说一句是你的错,反正我没犯错,我爹肯定不是因为我犯错才突然对我不好的,这事全是你的责任。”
将晋仇身上的伤处理好,撒上药沫,用法力促进伤口的愈合,殷烈渐渐沉默了。
底下的马嘶鸣一声,殷烈都未缓过神来,这几日在殷地,他爹也未和他说什么话,此次随晋仇出来,他也想让自己别再多想。
中途说了些别的,终是到了巫郢,楚子所住的地方。
街上的男女衣着暴露,殷烈以前虽看过,还是不免多关注了几眼,晋仇却是一脸愁苦。
六千年前,他来楚地,见的就是这番场景,多年来,不曾踏及楚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不惯这里的穿着。
“真正的君子都是面上肃穆,心中亦肃穆的,你怎么看着都不敢睁眼了。”殷烈调侃晋仇,成功地看见晋仇皱起了眉。
“修士总无惧严寒酷暑,楚地虽热,也无必要穿地这般清凉。”
“这样不好吗?白嫩嫩的。”
“不好。”晋仇道,楚地实在是有些热,他现如今没了法力,虽不至难以忍受,却觉得对伤口很是有害,但他不肯脱衣。
殷烈在他前面走着,不时看一看,却不会离他太远。
在他们踏上巫郢半个时辰后,楚子的身影出现了,她穿地要比其他人厚些,身上带着巫祝特有的熏香之气。
路中的人都规避开,殷烈当时正在与一小贩交谈,那人看殷烈是从外乡来的,便想敲诈一番,愣是把一块绿灵石便能买到的东西说成是三块绿灵石才可买到的,殷烈虽有钱,却是个不愿受骗的,站在路边就同人理论。
卖物的看见巫祝来了,本想停下,殷烈却还站着,面上一片不愉。
“我最厌烦别人骗我了。”他道。
卖物的脸上很是惊恐,
殷烈回头,慢慢地笑了,他对姑娘笑时果然笑地很甜,像是果蜜一般,“你这次来的很快。”
“嗯。”巫祝挥手让卖物的退下,那人急慌慌地跑了。
殷烈给背影踉跄的卖物人传声:“下次勿要骗人了。”
传完便看着巫祝,指着晋仇说:“你知道这是谁吧。”
“知道。”巫祝带着他们向前走着,未用余光看晋仇一眼。
“那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殷烈继续问。
晋仇不得不承认,他同楚子站在一起,还是很合适的,殷烈终有婚娶的一日,不知会选怎样的姑娘。
“你是来看迎神碑的。”楚子道。
她说完这话,便停下看殷烈,“迎神碑上有世间最强者的名字,那个人的名字是由天刻上去的,无人能更改,试图造假的巫祝也都没有好下场,大多受天罚而死。但巫祝可以选择不给人看迎神碑,没人能说什么,只要天不怪罪。”
“我知道以前的迎神碑上写着崇修仙人的名。但那时我爹比晋仇强,为何要写晋仇的名字。天偏爱晋仇吗?”殷烈道。
楚子那清浅的眉目下是淡淡的宽容,“在楚地是不谈论天对错与否的。”她是楚地的主人,天命下的巫祝,在她面前无人敢说天的坏话,而她并不认为殷烈可憎。
倒是混元的声音隐隐出现在晋仇耳边,嘀咕着道:“哪有偏爱不偏爱的,我只偏爱我自己。”
晋仇面无表情,混元也未真的出现,应该只是冥冥中听见有人谈论自己,才随口回答。
除晋仇外,哪怕是巫祝都未听到天的话。
殷烈走在前面,轻车熟路的,“我想带他看看迎神碑,现在的迎神碑上,肯定是我爹的名字,不是崇修仙人的名字,毕竟天再向着晋仇,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
“迎神碑前我设了结界,如你愿意,可在此住几日,我将事情安排好,自会给你看迎神碑。”楚子道。
殷烈不再笑了,他的面目有些冷,泛着戒备,“你不会是想将我们的行踪暴露吧?”
他的行踪虽没什么,晋仇被人发现在楚地却会引来祸端,甚至一命呜呼,他不敢再拿晋仇冒险。
如果现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之前也不会信冷寒泽的鬼话。
“我若想暴露你们的行踪,你们现在便被人包围了,又哪里用得上几日。为何几月不见,你便怀疑我了?”楚子歪头看殷烈,似乎殷烈从未对她说过这些话,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