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卿极崇拜宋逐波,因此也是一身黑衣,这场压阵的宋逐波与他似乎交情不错,上场前宋承卿请福,宋逐波往常是懒得搭理的,今日却破天荒地赏他一眼,微微颔首。
众人俱惊。
名侠予福是无上的荣光,意味着这位名侠认可你的武功。孟醒最不耐烦这套虚礼,沈重暄回眼望他时,孟醒挑了挑眉:“直接去。”
“”沈重暄张口,却没多说。孟醒忽然抬指点在他眉心,无可奈何地笑道:“没有福,为师信你。”
沈重暄双眼骤亮。
宋承卿是刀客,自然没有再和沈重暄对掌的道理,何况沈重暄内力深厚已成共识,宋承卿不是傻子,对这匹突然杀出的黑马也绝无慢待之心。
“宋承卿,刀名流月。请赐教。”宋承卿抱拳一礼,沈重暄也不慌乱:“沈重暄,剑名折璧。请赐教。”
这般介绍武器,已是大礼,表明双方皆愿全力以赴,尊重对手。
换做孟醒,断会轻飘飘地递一眼不屑过去,直接挥剑便刺。然,因他是沈重暄,所以愿全了这套礼数,接过宋承卿的善意。
宋家的刀多为打刀,唯当年宋明昀曾用陌刀,此后宋逐波承其衣钵,也用陌刀——宋承卿尊崇宋逐波,因此流月也是陌刀。
流月长约一丈二,刃有九尺,刀面如镜,雪亮非凡,可鉴日月。
宋承卿只一横刀,周身内力涌动,几步跨来,沈重暄当即身如白鹤,一跃而起。流月却如附骨一般如影随形,沈重暄足点刀面,飞踏数步,拂云身运到极致,光影刹那,只在他周身流转倾和,宋承卿沉腕翻刀而上,刀光锃亮,也照亮少年冷峻的眉眼,沈重暄终于出剑。
流月猛如蛟龙,在宋承卿手中赫赫生风。
他的刀意至盛至炽,刀式至简至繁。
沈重暄曳枝翻腕,折璧抵上流月刃锋,星火四溅,清鸣激烈,折璧本就脆性,此时寸寸销断,如有火燃。
“宋承卿又强了不少啊难怪寒水煞会予福给他。”
孟醒听得冯恨晚嘀咕,转头问道:“你赌谁赢?”
“若你徒弟用的是点酥,那凭内力也能将他耗死。你倒好,不准人用剑,不教人酩酊,这不是必输无疑吗?”
孟醒嗤笑一声,望向折璧枝上星星点点似萌未发的绿意,笃定道:“元元赢定了。”
他话音未落,周围刹那间人声鼎沸,但见台上形势陡变,折璧断裂些许后,流月竟再未得寸进。
宋承卿手腕微颤,只觉自己似乎劈上了千仞山岳,再难攻近半分。
沈重暄笑如明阳,向宋承卿略显诧异的脸微一点头,只这一点,他霜华倾覆一般的白衣再度旋开,拂云身节节攀高,折璧脱刀而离,流月刀猛然卸力,明亮的刀面映出宋承卿愕然的脸。
沈重暄步伐轻盈从容,折璧贴形,宋承卿还欲尾随,刀锋翻沉,倾天寒江滔滔而去,翻涌不休。却见沈重暄于空中缓然回身,锦靴于支着灯笼的长竿上略略一点,折璧只如茫茫长夜之中叩破黑暗的一点萤火,又如迎着汹然狂潮的一叶扁舟,孤绝却至勇,兀自压浪而上。
折璧枝头有生机绵延无边,如少年不曾低下的头颅。
宋承卿还想变刀,然而沈重暄剑意正炽,折璧在他手中灵动如飞,刀剑相叩,铿锵不止。
沈重暄面上笑意从不惊变,轻淡柔和,尊重而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