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端茶的手忽然猛烈地颤抖起来,他低头呷茶,无人能看清他神色。
只有茶水忽然泛起的几圈涟漪,见证了他那一滴从眼角落入杯盏的泪。
“——请师兄,给无悲一次机会!”
辟尘门的弟子们仿佛被这一语惊动,纷纷从梦中醒来,惶惶然地跟上清徵的步子。
他们一一跪下,向清如磕头,又向对孟无悲磕头。
“请掌门,给大师兄一次机会!”
清如放下茶杯,但他只望着孟无悲一人。
辟尘门的弟子们常年在山上修行,他们大都清正端方,不喜多言,他们似乎都是天生的君子,交情总是平平淡淡,仿若清水。他们最不喜欢喜宗那样的做派,丁点的感情也要闹成沸沸扬扬,势如世上最猛的烈火,因此他们从不表达——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不懂感情。
他们从不敢遗忘,辟尘门是他们共同的家。
因此他们愿意为之燃烧一回,为了他们的家。
清如道:“孟无悲,你可要这机会?”
孟无悲问:“晚辈该如何做?”
“供出萧漱华下落,有贫道在,半袖云不敢为难于你。”
孟无悲沉默。
良久之后,他依然维持跪姿:
“请道君赐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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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所谓“交由门下所有弟子行罚”,顾名思义,即断却孟无悲和辟尘门所有人的牵连。
清如冷眼看着纷纷后退的弟子们,目光却定在茫然无措的清徵身上,道:“师妹,你第一个罢。”
清徵错愕地瞪大了眸子,和清如遥遥对上一眼,终于垂睫低首,轻声说:“是。”
孟无悲依然跪在青石之上,日光从他雪白的道袍上跃下,他笔直地跪着,瞑目静候所谓的“行罚”。
清徵走上前来,手上持着一根细而长的藤条,藤条上还生着些许倒刺,孟无悲侧头看她,清徵面色发白,神情却冷若冰霜,只有微蹙的眉尖透露着她的难过。
“辟尘门上下,一百一十七人,今日执戒鞭在此,孟无悲,你可认罪?”